[幼儿教育] 真实故事:在饭局上长大的中国女孩
因为彤彤的完美,我和小伍成了被挂在饭席上的批判对象。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要向彤彤学习。
因为这,李阿姨一度是饭局上最神采奕奕的人,无论是不是她请客,都前前后后地张罗着,步伐轻快。康阿姨和我妈有时就有些难堪,主要是我和小伍脸上的表情不太给面子。
彤彤坐在李阿姨的一旁,身姿挺拔,两手乖巧地放在餐桌上,接受夸奖。有时她像是害羞地说:“姐姐们也很好。”她看向我,双目相对,彼此很快移开,大抵都从对方脸上看出来俩字:虚假。
越是在此时,我和小伍越是昂首挺胸。这个姿态的意义在于:虽然你赢得了长辈的赞美,但我们对此毫不在意。我和小伍从饭局上学到的最重要的,就是如果无法在某一个维度上打败敌人,那么你就假装高出这个维度。
因此,我们总是在表情上做出与年龄不符的超脱,这一度给长辈造成不好的印象。毕竟我们极其幼稚的面孔,表现出的只能是孩子的骄纵。
我妈从小不吝惜棍棒教育,现在教育我时更下狠手。她和姐妹们的普遍认知是,孩子可以粗心调皮,但绝不能骄纵。骄纵意味着挑战权威,破坏长辈管理权的合法性。
我越是不乖,我妈越认为需要多拉我出去溜溜,多方位杀杀我的锐气。饭局,成了我逃不出去的困局。
03
彤彤在和孩子们的比较中大获全胜后,我和小伍主动和她划开界限,主要原因是彤彤似乎十分情愿来到饭局中。
在我们极其幼小的时候,就被迫成了一只骡子,我们还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已经被拉出去溜了一圈又一圈。如果有骡子十分情愿出去溜,那一定不是我们的同类,她也许是匹马。
我和小伍对彤彤有了些温柔的情绪,是从小伍目睹了彤彤在家的糟糕经历开始的。
当时康阿姨出差,将小伍寄放彤彤家。那是个周末,彤彤早上六点被喊醒去做功课,小伍睡得稀里糊涂,只听见李阿姨训斥说:“几点了,还不去写作业?”
等到小伍起床时,彤彤早已做完了功课,要开始练琴了,那时是十一点半,距离中午饭只剩半小时。在我和小伍的概念里,此时已经到了放松的时候,既不够时间去练琴,功课也完成得差不多,我们应该看会电视,然后等待开饭。
但李阿姨不愿放过每一个零碎的时刻,大概是起来太早,彤彤练起琴来很没精神,她想要下午再练。因为这件事,李阿姨拿起扫把,在彤彤身上抡了一下又一下。小伍回忆说,这比她在我家看到我挨打更惊恐。她想上前劝说两句,到底没敢,又不好意思走开,最终缩在墙角,被迫观看了一场暴力电影。
小伍总结说,我妈打我,胜在数量,李阿姨打彤彤,则胜在质量。那个场景给她留下极深的阴影,此后她再也没有去过李阿姨家。
那天回来后,她跟我在电话里说,原来彤彤不是马。我也心有戚戚焉,目睹了彤彤的失败后,我们在电话两端都有些低落,想到我们身为骡子的共同命运。
再一次见到彤彤时,她有些不好意思,显然不像之前那样傲慢。我们主动凑过去跟她说话,提到上次李阿姨揍她时,她扭过头去,我很厚脸皮地凑上去说:”这没什么,谁家孩子还不挨揍呢?”
整个饭局都沉默起来。彤彤看了一眼李阿姨,连添茶倒水也顾不上了。李阿姨喊了几声,她都好像没有听到。李阿姨顿时没有了以往的神采,她批评彤彤不懂事,其他阿姨赶紧出来打圆场:“孩子嘛,不要这么苛刻,咱们自己倒。”
她们反倒比李阿姨更精神奕奕起来。
在阿姨们的饭局中,我曾数次看到这样的反差。
当我们这些小孩在展示自我的过程中不那么成功,或出了差错,饭局的氛围反倒会欢天喜地一些。当然,除了自己的妈妈。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已经察觉到这种奇怪的氛围,并对此不解。在我看来,这些阿姨亲如一家,她们几乎是看着我们长大的。
一次在我家,长辈们让我拉我许久没有碰过的手风琴。我推辞说,肯定拉不好,手生了。我妈也跟着推辞,但是阿姨们意见一致,想看我拉一首,“随便拉一首就行,拉错了我们也不会笑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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