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Author: 拱出来的黑桃Q, Posted: 2013-1-16 01:10
老莫
我坐在拥挤的地铁里,脑子里一片浑噩,似乎周围廉价的烟味,反胃的饭菜酸味,不知名的香水味儿以及不自觉的屁味如雾一般地在脑子里生成了这混沌,而老莫,就是这个故事的主角儿,却亲情地在这特别的环境里逐渐清晰起来,仿佛这就是他生命的养分。
老莫姓莫,名小莫。这听上去像是一个悖论,老小如阴阳,似无法和谐。于是老莫的心境由名而起,就是一个悖论了。当年老莫还是小莫的时候,书香门第,家境殷实,常常去老莫餐厅吃饭。现如今,事过境迁,除了总挂在嘴上的红菜汤,奶油烤鱼外,只能走在悖论的另一端,蹲在路边小摊上吃点羊杂碎了。
早上天气不错,阳光普照。在自个儿家里的家具之间,老莫一瘸一拐地趟入时间,开始了新的一天。
这样的筒子楼在北京已经不多见了,修于中苏蜜月的时期,算是人给咱陪嫁的礼品。当年的莫小莫,本无缘住进这样的房子,只是开车床时飞轮脱落,砸伤了一条腿,算是工伤。领导在给他挂上大红花的同时,还在背阳拐角的一楼,给他分了一间小房子。以当时的情形,这房子,就是堆满了桂枝儿的架在梧桐树最上面的窝儿,俩字儿,气派!于是姑娘们纷纷来看,当然,都是带着纱巾儿来的,那年月儿,这可是姑娘们唯一能捯饬的装备了。一来二去,莫小莫******看绿豆地相上一位大辫子,没多久,这小房子的门上就贴上了大红的双喜。
地铁到了站了,如同空气清洁器,把陈旧的气味带了出去,换来一阵新鲜。思绪被扰,老莫的形象在新的气味中摇摆,似其行走。
老莫随手把门锁好,向外走去。从老莫的视野里,我观察了一下现在的筒子楼,尽管是白天,楼道里依然很黑。对面家的门上挂着门帘,蓝地儿白花蜡染的,没有飘逸感,僵硬地杵着,像是不欢迎任何人进入。隔壁家的橱柜上摆放着煤气灶,上面沾满了黑色的油腻,其余的地方全是灰,那种风都吹不动的灰。煤气灶的上访挂着几只刀铲,面目全非到让人连偷的欲望都没有。再上面就挂着一个灯泡,没有灯罩,孤零零地和电线连着,象个葫芦。再远一点,一条四腿凳岔着腿豪放地站在那里,不知是拿来坐的还是拿来站上去够东西的。远方突然变的很亮,那应该是楼梯口了。时而有人路过那亮出上楼,无论老少,都被亮光照耀,皮肤变的煞白,甚是好看。阳光下,可以看到浮尘飞扬,点点滴滴,如精灵一样。有些人,比如老莫,就喜欢看着这些尘埃,接着风来抵抗重力,随风而舞。
老莫的媳妇儿后来走了,没给他留下子嗣。坊间对此说法很多,但最流行的说法是老莫自打腿残废以后,那话儿也不行了,媳妇儿自然凛然离开,仿佛老莫欠了她很多。但我是老莫的造物主,我自然知道压根儿就不是这么回事儿。老莫小时候读过很多书,在加上书香门第的熏陶,尽管在车间开车床,但还是改不了彬彬有礼的习惯,对谁都客气。可这客气放在外面那叫体面,放在家里就是生分了。比如说行周公之礼时,老莫老爱问大辫子这样好吗,那样行吗?把周公之礼真当克己复礼的礼来运作,大辫子能开心吗?一来二去,工人大姐不乐意了,说你个臭老九咋这么酸呢?老莫顿时就懵了,这大头一懵,小弟自然不知道该怎样冲锋陷阵,于是落了个那话儿不行的话柄。其实那话儿行与不行,也不全怪老莫的礼数,思想起来,就是悖论的结果。谁让你叫莫小莫呢?
---等花待续---
地铁摇摇晃晃地开始拐弯儿,人们的身体随着车的倾斜而倾斜,时而左时而右,动作整齐划一,似乎形成了默契。可这默契,却是由外力造就,随波逐流的如同我,左左右右地随他去了。可偏有不安分的,双手拉着上面的扶手,引体向上,飘了起来。于是人家上身向左偏时,他却下身向左,人家上身偏右时,他的下身也跟进,总而言之就是特立独行,远远看去,倒也有趣。老莫后来对我说,他也那样吊过。要知道,老莫腿上的残疾让他的胳膊极其有力。他还说,要不是许多的条条框框,他会常常上去,那样就可扬长避短,让别人羡慕,说这话时老莫脸上透着光芒。
今天是周末,老莫出门的时辰大多数人都还在效忠回笼教主,于是院子里就显得清静。老莫走到一楼他家的窗户处,把杵在防盗窗上的拖把拿下来。夜里的寒冷把拖布冻的坚硬,活像只火炬。老莫把拖把在地上摔打,抖掉冰茬子,把拖布搓软,然后再认真地放回去,这样下次用的时候布就能散开。透过防盗窗,能看到几只带着毛风干鸡,肚子里塞满了调料,被小心地拴在高处,鸡毛在寒风里微微飘动。
按照惯例,老莫今天去军博,这是老莫很多年的习惯。老莫手上什么都没拿,兜里揣着公交卡,和几张自卑的钞票,一瘸一簸地走向公车站。清晨的阳光明亮但不温暖,有点象萤光。而哈出的白雾在这斜斜的光里,分离成许多可见的水粒,让人更觉太阳之冷艳。老莫笑了笑,说恐怕只有他,才会用冷艳来形容太阳。但我个人的看法,觉得这仍然是一个悖论,热情和冷艳交融了,那就是悖论,老莫不同意我的看法,我也没有办法。老莫自称有诗人的情怀,而我就是个不解风情,只能象唯物主义着一样,玩儿点逻辑的把戏。
公交车上没什么人,老莫拿公交卡在读卡器上嘀了一下,就坐在前排能看到司机的位置上。车的前窗很大,象电影屏幕,随着车的行走变幻着各式的景致。尽管表面上看上去粗笨,老莫却是一个内心敏感的人。其心思就像一只八爪鱼,畅游在外界各式各样的感官刺激中,随着环境变化,变化着自己的心情,同时把那些刺激感官的元素,如一张面孔,一双玉腿,都抓过来,织成一道风景,供自己欣赏把玩,甚至走进精神的世界,流连忘返。
---等花待续---
这样的玉腿,我的面前就立着一双,裹着黑丝袜,风情万种。这双腿白嫩的如脂似雪,在丝袜的呵护下,泛着黛青色的光,传递着一种诱惑的信息,全无形而上的动人,尽是形而下的诱惑。这诱惑带着一缕略微发腥的香味,直接了当地用榔头在我的脑袋上着实夯了一下,刹那间脑子里一片粉红,老莫之流的影像随风而去,所有的感觉器官,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黑丝袜上,拼命捕捉各种气息,导致瞳孔放大,鼻翼扇动,心跳加速,口中的唾液大量消失,有种火燎干燥的感觉。舔了舔嘴唇,我喃喃地自语,尤物啊!
老莫在坐在公车上,继续用他内心的八爪鱼从前面车窗的景致里捕捉一切可以引起其精神共鸣的细节。这条路老莫走了无数遍,每一个地方都耳熟能详,可每次走,总能看到许多新鲜的东西。老莫的世界是四维的,除了空间,还有一条时间轴。对时间,老莫比常人更加敏感,于是老莫就能在他行了无数遍的路上,找出随时间而变化的新奇。按老莫的意思,行万里路,破万卷书自然可贵,但更可贵的是把把一条路走一万遍,却还能发现新意。就这点而言,我比较佩服老莫。
公车到了一站,紧紧地跟在另一辆公车后面,而那车的背面,涂上了巨大的广告,透过前车窗,老莫和我一样,看到了诱惑。一个日本动漫少女,一身红色,红色的头发洁白的脸,红色的校服翻着海军式的白色领子,几乎无法包住胸前的突出,红色的短裙下一样的黑色丝袜,袜边的蕾丝和吊带一览无余。少女侧卧在床上,双臂压着枕头,一对清澈的大眼睛闪闪地盯着老莫,闪耀着让老莫男子气大增的无辜神态。老莫脸红了,回头看了看周围,两腿紧紧地并拢,双手抓着前面的扶手,掌心汗津一片。
尤物?那叫国色天香,你个没文化的!后来老莫这样说我,当我看着黑丝袜面露呆象的时候,他也通过我看到了。老莫并且告诉我,在他的眼里,那是一种和谐的美,他说看到了精巧的小牛皮短筒靴,上面花纹如云雾般朦胧,做工细致,再配上流苏,飘逸洒脱,动感十足。他说看到了苏格兰小短裙,皱褶散开,配上红底儿黑白线条的大格子,就跟花儿一样,含苞待放。他说他看到了英伦范儿十足的短大衣,两排扣子黑圈儿白心儿,配着红色呢料儿,上好的毛领子,雍容华贵。他还要再说看到什么的时候,我吼了一声滚蛋,你个傻X!我倒是恨不得那朵苏格兰小花儿即刻枯萎凋谢,好歹能看看蕾丝什么的。
---等花待续, 无花自宫---
车开到一个红绿灯前停了下来,前面的斑马线上,稀稀拉拉地走着几个行人。一位职员模样的中年男人,手里提着棕色的文件包,带着眼镜儿,镜片厚实地把两个眼睛放大的异常动人,微微谢顶的头上,发丝在微风中舞动。上身一件发蓝的羽绒服,几缕鹅毛从不同的地方探出,似乎想重现回到高空的梦想。下身笔挺的西裤,皮鞋上被灰白的尘土覆盖着,已经看不出其本来的颜色。老莫搓了搓手,放松地靠着,对我说,你别这样色眯眯地好吗?我们都是人,不是动物,尽管我们有一定的动物性,但我们还是人。我们的人生还有许多高于生存的事情要做,就象这位过路的先生,周末的早上走在寒风里,为生活操劳的同时,他一定还有更伟大的目标和梦想。我看着这位过马路的男人象企鹅一样晃晃荡荡地走着,使劲儿地体会着他会有怎样的人生目标和梦想。只是梦想和现实差别太大,老莫接着说,我这辈子错过了很多,现在恐怕是补不回来了。我脑海里面的老莫叹着气,我脑海里面老莫的眼中那过马路的中年人,步履蹒跚地走着,每一步似乎都会在我的脑海里面踏出一荡波澜。我是生物意义上的动物,在哲学意义上,我就不知道我是不是动物,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没准儿我是老莫的一个哥儿们内心幻化出来的影像,就跟我幻化出来的老莫一样? 这就是悖论吧。
车继续开着,我和老莫都在沉思。老莫挪了挪身子,把头靠在车窗上,有意无意地把脸贴着窗面,让那种冬日的冰冷杀一杀脸上的热量,似乎这样才能更加清醒。车窗上稀疏地散落着几朵细小的冰花,一朵是圆圆的,边缘拘禁地象细小的松针,另一朵则象凤尾一样,飘逸地散开,潇洒地肆无忌惮。我脑海中老莫看到的那个男人,已经过了斑马线,早已走出了老莫的视野,但还在我的脑海里,一圈一圈地制造着波澜,搅的我心神不宁。我是谁?谁是我?谁能给我一个证据或数据来证明我就是我呢?那中年男人继续走着,终于有几片鹅毛飞离厚厚的衣服,欣喜若狂地在空中飘荡了若干时光,叹息一声,落在了泥土中,无能为力地看着来来往往的鞋子。这或许是一个隐喻,一个警示?男人并没有被鹅毛们可歌可泣的经历所打动,毫无知觉地走着,或许还会有别的鹅毛飞离,但只要不是整个衣服里面的鹅毛集体越狱,这男人是不会停下来的。我知道这男人在提示我什么,可我无法体悟,急得我恨不能立刻拨开自己的愚钝,这秘密如同男人脚上鞋子的颜色,弄的我恨不能立刻俯在他的脚下,用手擦拭他的皮鞋,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
男人继续走着,继续在我脑子里制造波澜。他是要去哪里呢?回家?上班?会自己的相好?还是简单地去早市上买一碗豆腐脑?我没有结论,唯一的结论就是,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是虚无都是永恒。
---等花待续, 无花自宫---
突然老莫拍了拍我,说到军博了。老莫下了车,一瘸一拐地走向博物馆。冬天的早上,这里几乎没有人,博物馆门前的广场显得十分安静。老莫很喜欢这样的安静,与平时的嘈杂相比,现在的安静如置身真空,没有了传播的媒介,静的耳朵都有些幻听。广场上那个巨大的喷水池自然是关的,老莫围着池子边看了看。池子里面浅浅的水早就冻上,冰里面夹杂着一些瓶子,烟头之类的垃圾,显得肮脏不堪。透过冰,老莫能看到许许多多的硬币,据说是用来祈福的,至于是否准确,老莫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有些不伦不类,在战争博物馆祈求的,除了战争,还有什么呢?老莫用袖子擦了一下清水般的鼻涕,空气冷的杀鼻子,嗅觉似乎没有了,只有辣的疼感。池子里有两根用钢管做成的喷水管,如同被吹过的蒲公英,就剩下骨架子,在寒风里瑟瑟,其中一两根管子还在漏水,形成两缕挂冰,晶莹剔透,倒也别致。老莫脚踩在池边的台子上,把左脚的鞋带紧了紧,把两手袖起来,向通往博物馆的台阶走去。
地铁还在晃荡,让人昏昏沉沉。电视里在播放一部战争片的片段,里面的场景栩栩如生。
雾在我眼前慢慢升起,越来越浓,能见度缩小到不到一米,这是一个可怕的距离,因为这一米的距离根本不足以让你有足够的反应时间来应对来犯的敌人。战友们都屏气凝神,周围一片寂静,安静的如周末凌晨的军博广场,而远处流淌的水声,把环境衬托的越发安静。我的手紧紧地纂着卡宾枪,冰冷的枪管上凝结着水珠。枪身下加了榴弹发射器,更加沉重。趴在战壕里,我极力地睁大眼睛,仿佛要看穿这雾。可我看不透,就跟我看不透这莫名其妙的人生一样。只能听到远方枪械的碰击声,还有一两声的骂娘。水珠子顺着脸留下来,搞不清是冷汗还是雾水,我两眼通红,紧咬牙关,抵御着如这雾一般无孔不入的恐惧。
老莫走上台阶,抬起头看了看高耸入云的建筑,眼前充满了一片土黄色,衬在蓝天下,显得格外的丑陋。老莫叹了一口气,心里升起了对往昔辉煌的感叹,一如感伤自己的经历。大门左边那个汉白玉的雕像,让老莫看着更加心疼。那是三个陆海空战士,抬头挺胸地凝视着远方,三人的长相和表情几乎一样,都抿着嘴呈浩然壮。只可惜头上肩膀上落满了土黄色的尘土,让汉白玉衬托的格外肮脏,那仿古希腊雕塑而来的服装皱褶,尽管飘逸地如风掠过,但藏污纳垢,如乞丐的指甲缝。如果你看到了这些肮脏,再看这三个战士的表情,就会觉得那浩然的面孔里,也透露出那么一些无奈。
抚摸着汉白玉底座,老莫叹了口气。
---春光乍现,渐入佳境---
天不亮38团一部就已经布防在这座桥东边,以阻止敌人的通过。现在天已大亮,可雾厚的仍然看不到桥的模样,只能听到河的对岸有枪支碰撞,和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语声。堆起来的掩体前方,躺着很多木板,横七竖八地象一堆干尸,不知道它们从哪里来,做什么用。河水的声音随着天的苏醒,似乎也开始放肆,像是要把憋了一晚上的心思大声说出来,湍急地语无伦次。在老莫抬头感叹汉白玉战士的时候,我也抬起头来,看了看上面的大树,其实也就能看到一截树干,树冠和其他的枝杈,都藏在雾里,随着雾的流动而时隐时现。这雾的水汽极重,在看不见的树叶上迅速凝成水滴,然后如雨般滴下,落在身上,毫不留情地带走身体的热量。我浑身颤抖,嘴唇发紫,不知道是冷还是怕。
老莫走进了土地革命战争展览馆,这是他喜欢来的地方,是一个能寄托他梦想的地方。老莫对长征有着无法抑制的痴迷,对当年那群依着破烂的官兵敬佩的五体投地。老莫对战争的幻想要远远过于对女人的幻想,这点上我们的分歧很大。我常常嘲笑老莫,你看你连路都走不利索,还想打仗,做梦呢吧?听到这些嘲讽,老莫绝不回嘴,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此时此刻,我还在战壕里一头雾水,根本没有功夫去取笑别人,于是老莫难得清静地在展馆神游,思绪跟着那群象乞丐一样的英雄翻山越岭。终于,老莫驻足在一个玻璃柜前,那里面放着一段锈迹斑斑的铁链,胳膊粗细。老莫手扶着展柜的边缘,以便把身体的重量从腿上分开一些,同时把那条伤腿抬起,活动着脚脖子。一,二,三,四,。。。老莫心里默默地数着铁链上的环。
---莫上吾下,谁是英雄---
二十二号,老莫!老莫把抬起的腿放下,利索地走出队列,你在第三排,跟着前面的人过桥,过了桥,迅速带着你的几个战士把周围的掩体都给我清理了!是!老莫干脆利落地接受命令。二十四个战士分成两列纵队,老莫站在第三排。老莫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看了看漫天的大雾,嘴里骂了一声娘。昨天夜里三百里急行军,两眼抹黑地跑在泥地里,浑身上下被雨浇的通透,连裤裆里面那点秘密都被这雨水窥视到了。雨好容易停了,又开始起雾,打眼看去最远就能看到前面俩兵的后背。等天亮一看,姥姥!刚打的草鞋烂成草条,膝盖以下的绑腿被泥厚厚地裹着,怪不得越走越沉,还好腿脚利索,否则还真走不下来。不过这几个熊兵还真争气,没一个掉队的。老莫回头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手下,咧嘴笑了一下。几个小兵脸上全是泥,湿成一缕缕的头发被体温一烤,一个个脑袋在雾中袅袅地蒸发出白色的水汽,把这群象乞丐一样的兵,衬托的像头顶光环的神圣。
在我躲在战壕里上下牙齿打架的当间儿,老莫他们悄悄地向桥头方向摸了过去。老莫看着前方,和我一样,让浓雾感染的心情有些沉重。通向桥头有条小路,路面随着视角延伸被雾洗的越来越淡,拐个小弯就彻底湮没在雾里。两边有树,看不真切,在雾的飘荡中,把淡的几近灰色的绿抹在环境里,也给老莫的心里,抹上些宽慰。我很佩服老莫能在这样紧张的时刻,用周围的色彩来渲染自己的心情,反观我自己,紧紧攥着枪,浑身发抖。老莫跟着前面的几个人快速地前行,不久就到了桥头,可随即听到的,却是带队营长的骂娘声。老莫凑过去一看,一股凉气从头灌到脚,也跟着骂起娘来。
雾渐渐上升,时有时无地把前方的桥展现在我的眼前,一如喝醉或者害羞的新郎,手脚毛躁地揭着新娘的盖头。看到前面的桥,我舒了口气,心中的害怕随着雾的消散而消散,耳边竟然爆发出一阵狂笑,惊的树上飞鸟哗啦啦一片,带下雨般的露珠,如炼铁溅出的钢华,撒在掩体里几个哥儿们的心上,燃起了我们几乎陌生了的勇气。
---迷雾茫茫,英雄何方---
老莫骂娘我狂笑!这就是个悖论,这个悖论的关键在于,老莫是我心中创造出来的,而我却左右不了我自己创造的老莫,在我恢复勇气,放声大笑的时候,老莫本应该感受我的感受,欢喜我的欢喜,可这个悖论中的另一端,却气的跺脚骂娘!就是说,老莫活了,他不再受我的制约。这里反映出一个问题,我自己的思维,真的是自己的吗?抑或是别人,比如上帝或者老莫的哥儿们,把他们的思维投射在我的脑海里,如被阳光投射的影子?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甚至是很严重的问题。如果我在思想着老莫哥儿们的思想,是不是说我也在行为着老莫那哥儿们的行为?那样的话,我做什么都不应该是我自己的意志,于是就不该受到褒奖或惩罚?自由意志?笑话!
雾散的很快,骂完娘的老莫和其他战士们一样,匍匐在泥泞的地上,绝望地看着前方的桥。这是一座铁索链起来的吊桥,百来米长,两边各有一双根粗大的铁索作为扶手,脚下九根锁链平行地挂在河面之上,拉出三米见宽的桥身,这十三根铁索的终点,是一个飞檐翘角的建筑,很像一个庙。以老莫爬在地上的视角看去,这座庙邪恶地咧着大嘴,把十三根巨大的铁索像网一样吐向老莫,和章鱼一样狰狞。而这狰狞,却是由于桥上的板子被对面那帮兔崽子卸掉的缘故。没有了桥板的吊桥,怎么过?老莫发愁地想,更讨厌的是,那庙边上还有掩体,估计里面得有重型武器。
我看着对面的士兵,形同鬼魅,浑身上下被泥裹着,在桥的那头蠕动。从兜里摸出一包和平鸽牌香烟,点上一根,猛吸一口,徐徐呼出。随着袅袅上升的烟雾,眩晕感开始飘上头顶,一股满足油然而生,如同烟盒上黄色的和平鸽,飞翔在红色的底面上。一群疯子!我骂了一声。审视一下自己,我害怕地发现真实的我,就是一个胆小鬼,平时的豪言壮语在阵仗前面偃旗息鼓,败的比兔子跑的还要快。要不是这座桥上的板子被弟兄们连夜拿下来,现在的勇气就是再怎么扇,也不会燃起丁点儿的火光。我生活的挺好,每天上班下班,周末泡泡妞,沉浸在女性的温柔里。唯一在喜欢的战争片里,在如生铁般的冷色调里,我才会幻化成英雄。可真正地握着枪面对敌人的时候,那一丝幻化,在火药味里连一秒钟都呆不住。我不知道对面那些鬼魅们凭什么把生死置之度外?一群疯子!我又骂了一声。
---老莫窝囊?老莫生猛?---
开始过桥了,老莫紧了紧腰带,把左边的驳壳枪和右边的手榴弹掖好,同时把背后绑起来的大刀摆正。大砍刀的柄上有一缕应该是红色的布条,据说绑上吉利。前面的两排战士已经上桥,老莫跟着到了桥边上。对面的敌人已经发觉,枪声四起,子弹横飞。要是抬头看看,眼睛抓紧点的话,还能看到黑色的子弹,跟屎壳郎似的,嗡的一声飞翔而去,个把落单的,扎入河里,拉出一条长长的水线,不见踪影。 老莫很兴奋,趴在地上,右手紧抓着作为扶手的一根链子。链子很粗,手根本握不住,只能用手指扣住链子的缝隙。手上仅有的热量,快乐地随着链子逍遥而去,让没有吃早饭的老莫更觉寒冷。老莫把身子挪到下面的一根铁链上,两条腿各勾着左右两个链子,左手也紧紧地抓住一条,然后平衡住身体,用手臂的力量把自己向前拉去。冰冷的链子摩擦着老莫的肚子和下体,让老莫更加兴奋,于是变的和铁链子一样,硬蹶蹶的。
老莫站在展柜前,紧了紧腿。数清楚了,这根链子有二十二个铁环。手紧紧地扶着展柜的边缘,老莫心里骂了一声:X你个仙人板板的,老子去抗日,还不让路?!
让路?奶奶的有本事你们就飞过来!我向桥的远方嘟囔一声,趴在掩体上,连续地射击着。枪的后坐力震的肩膀窝子生疼,如某种特别的按摩,本该让人感到刺激兴奋,可我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每次战役之后,肩膀那个部分就很痛,撕开衣服看看全是淤血,乌青一片,这让我感到很沮丧。枪是男性的标示,班长总骂我是个瘪犊子,娘里娘气地,连枪都使不好,不是男人!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几乎每个周末的早上,在旅馆的床上醒来,看着被窝里美丽而陌生的面孔,我都会感到清晰的腰疼。腰痛和肩膀痛,都是男人付出的代价,一个是为了后代延绵,一个为了断子绝孙,我不知道这个悖论是如何被班长柔和在一起成为男人的标志和责任,我只知道当下,任何理论对我而言都是狗屁,只有挡住那些疯子,我才能继续思考下去。
桥长一百米。老莫觉得他得用一生才能爬完这一百米,相对论在他这里得到了实践,于是我用春宵一刻瞬间的颤动,换来了老莫延绵不断漫长的爬行。老莫的裤子磨出了很多口子,露出肌肤,源源不断地把体温送给永不知足的铁链。同时双臂拉扯着身体, 尽可能地低伏在没有板子的桥面上,以躲避子弹。快到桥的中央了,前面的后面的战士都在拉扯铁链,让其如失控了的秋千,毫无规律地摇摆波动,于是老莫根本无法预测接下来该是波峰还是波谷,摸不到节奏,遂无法平衡,只好紧拉着链子,低着头暂停片刻。河水很急,呈一种半透明的绿色,泛着不规则的光,时而一片树叶,乘着水波,顺流而下。老莫看着河水,一时间居然入迷,感觉河水停滞,而自己乘坐在一艘无形的船上,破浪而行。身下的扰动,增加了这样的幻觉,竟让老莫有了些许晕船的感觉。老莫赶快抬起眼睛,不敢再看水面,仿佛那水是以歌声诱惑并杀死水手的女妖。
---以上文字,闻笛收条---
我渐渐地看清楚桥中间挂着的一群人,用各式各样的方法,在这几根铁锁链上前行。有的像蜘蛛,五体投地地搭在几根链子上,有的则像树獭,四蹄朝天地勾着一根索,手脚轮流前行,还有两个图快的,扶着手边的链子,半站起来,想像人类一样行走,可偏脚下一滑,摔将下去,所幸抓住下面的另一根,吊在空中双腿乱勾,到像极了猴子。而这些人的后面,就是些像蚂蚁一样的兵,每人抱着一张板子,把这几根铁锁,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桥。他们浑身都是干了的泥,分不清衣服的颜色,唯一让人注意的,是一双双发亮的眼睛,眼睛里发出的,没有害怕,只有近似被虐狂似的的兴奋。这是些怎样的人啊!我脊背后面升起一股冷气,臀部的肌肉紧紧绷起,换掉打空的弹匣,举起枪来对着那些人扫射。不知是由于害怕,还是这该死的后坐力,我的胃里翻江倒海。
老莫像蜘蛛一样,稳了一会儿,找到摆动的规律,开始慢慢地向前爬行。只剩下铁锁的吊桥,没人这样爬过,更没有人愿意这样爬,老莫想,上面子弹飞舞,下面河流湍急,每一步都必须极其谨慎地迈出,不能有半点疏忽。老莫突然觉得这简直就是他一生的写照,五十多年前,他被突然抛入这个世界,毫无预警毫无准备,如同一个平常之人突然被推上舞台,开始演绎生活,没有剧本没有预演,一切台词都要现编现造。老莫就这样演戏演了五十多年,被台上的各式人物打击玩弄,失魂落魄。唯一的收获,就是学会了流利地编造台词,流利地如同在这几根铁链子上爬行。老莫想,这五十多年来,没有暴毙,实属不易,台词说错一句,道路走错一步,就可能命丧黄泉。从这一点来看,老莫还没有彻底被命运打败,起码还活着。如今这头上的流弹,腹下的流水,也一样致命,一不小心,就会牺牲。可老莫已经走了五十米,他已经开始进化,开始学会适应环境了。
我继续对着桥的方向射击。五十米听上去不是很长,可透过枪的准星,那些人变的很小。看时间长了,加上火药的烟雾,他们会变的模糊,有些变形扭动,和着后坐力,的确很难瞄准。我换了一个姿势,把枪管的部分卡在两个沙包的夹缝处,把枪固定住,让其仅能上下移动,枪托顶住肩膀窝子,揉一下眼睛,重新瞄准。视线穿过准星,走过大概五十米,落到一个像蜘蛛一样趴在铁链子上的士兵身上。他的脸部看不真切,依稀看到他背后的砍刀。一定是个狠主儿!我心里寻思着。当这个蜘蛛的一条腿圈起来,准备蹬着把身子推向前方的时候,我扣下了扳机。弹壳从枪的右边跳出来,火药的味道杀着鼻子,视线被烟雾阻挡,什么都看不到。班长总说我是瘪犊子,我知道我没有还嘴的资本,因为除了瞄准的第一枪,后面的子弹,基本上是没有目标的,一如生活中的我。
---俗事缠身 蜗牛爬行---
奶奶的!老莫骂了一声。他弯起来借力向前的腿,似乎被巨大的榔头锤了一下,软软地耷拉下去。在疼痛感还没有到达脑子前,老莫看到鲜红的血,滴入下面湍急的河里,红色还没有晕开,就随波而去,老莫的腿中弹了。子弹打得虽然深,感觉却是钝的,随着每次心跳,疼痛像锉刀在腿骨上拉着,把老莫的脸,拉变了形状。外力造成的伤口,越是浅表,疼痛感越强,是因为皮下那些丰富的神经,把疼痛体现的浅显而直白。而深处的伤则不同,用一种延绵而含蓄的表达,让人去品尝体会。老莫咬咬牙,狠了一下心,把腿伸直,疼痛就像那些欺负老实人的无赖,在更强大的内心前,退缩了回去,老莫没有呻吟。老莫并不是不怕痛,老莫也在疼痛面前呻吟嚎叫过,可那都是浅表的过去。二十岁时,老莫可以呻吟可以倾诉,因为他的情感上还布满了敏锐的神经。到了如今,面对深入骨髓的痛,老莫能做的,就是抬起头来,让人看到他脸两侧的咀嚼肌,像小山一样坟起。
枪的烟雾慢慢散开,我把打空的弹匣卸下来仍在一边,侧过身子把手伸向掩体角落的弹药箱。掩体是粗麻袋装着沙子堆起来的,背靠着布满青苔的矮墙。矮墙由岩石块儿堆砌而成,年代久远的连石头都像害了铜锈似地被青苔染绿。石头上的青苔被蹭的肮脏,如同墙长的疥疮,丑恶难看。只有那么一小块青苔,幸免于难,绿绒绒地平整安详着,细细看了去,与这硝烟密布的战场似无半点关系。或许,当弹药的硝烟掠过这小片如毯子般平滑的苔藓时,每一个细丝般的菌苗儿都会像皮下的神经一样抽搐痉挛,倒伏或萎缩回去。这便是身不由己的悲哀,只是不知道这些低等植物有没有痛感,抑或根本就不配有痛感?我想用右手抚摸一下那一小片青苔,可看了看手上裂开的口子,磨出的粗茧,还有指甲里黑色的泥垢,还是在空中改变了方向,从弹药箱里面拿出一个新的弹匣,咔的推到枪上,拉了一下枪栓,并把不知从哪里长出来的一根细细的青藤,拨在一边,以免把这小片绿色的毯子划破。简单的双簧管在我的耳边响起,应该说是在我脑海里响起,整个乐队都在沉默,只有它,这根双簧管,沿着细细的青藤,轻快地游走,遇到一片藤叶,便跳跃起伏一番,如邻家小妹的笑声,在枪声和硝烟里,把战争间隙的轻松,衬托的无比动人。我还在战场上,我告诫自己,我还在战场上!下面马上就会听到小号长号圆号合奏出来的马赛曲,敌人,就是那桥上的疯子们,会合着定音鼓,向我们进攻。我赶快爬回原来的位置,惊讶地发现刚才腿上中枪的家伙,不再瞻前顾后,不再小心翼翼,抓着当作扶手的铁链,一条腿勉强撑着半站起来,拖着伤腿,加快向我们爬过来。
音乐的起伏像极了身下湍急的河水,弦乐急促地随波逐流,撒下一片破碎的音符。马赛曲?老莫冷笑一下,对我嘲笑说,你以为我会是失败的一方?说罢老莫把旁边的铁链夹在自己的腋下,半站起来,用手和一条腿连蹬带爬地向前移动着。老莫咬紧牙关,疼痛在身体里面加了一把柴火,血液被蒸煮的沸腾,脑子里面自然产生了一股怒火。来吧,有本事就打死老子!打!打!打呀!边喊边走,老莫全然放弃了低伏躲避的策略,把自己的胸膛呈现给对面的敌人。周围的弟兄们,被老莫所鼓励,纷纷艰难地爬起来,像人类那样,义无反顾地迈开了步子。而我的眼睛,却以很低的角度,漂浮在铁链的上方,跟随着他那条伤腿。老莫没有鞋子,赤脚,五个指头紧紧地向内勾着,似乎要像鸟爪一样抓住链子。被铁链蹭掉泥巴的地方,露出黝黑的皮肤,上面布满皲裂。腿上的血,随着肌肉的用力,顺着踝骨,一股一股地流在铁链上,并试图在上面堆积起一个小小的血泊,可老莫向前一拉伤腿,铁链的抖动就会把这些还未形成的血泊,甩出去,在空中按顺序划出一条血线,再落入河水,瞬间消逝。
桥上的敌人开始回击了。
---手捏数珠,祈求空闲---
#2: Author: 恍若隔世的馒头~, Posted: 2013-1-16 01:12
嗯?莫名其妙的意大利小沙发?
#3: Author: 六叔, Posted: 2013-1-16 01:42
拱出来的黑桃Q _BBCODE_WROTE:
老莫
我坐在拥挤的地铁里,脑子里一片浑噩,似乎周围廉价的烟味,反胃的饭菜酸味,不知名的香水味儿以及不自觉的屁味如雾一般地在脑子里生成了这混沌,而老莫,就是这个故事的主角儿,却亲情地在这特别的环境里逐渐清晰起来,仿佛这就是他生命的养分。
老莫姓莫,名小莫。这听上去像是一个悖论,老小如阴阳,似无法和谐。于是老莫的心境由名而起,就是一个悖论了。当年老莫还是小莫的时候,书香门第,家境殷实,常常去老莫餐厅吃饭。现如今,事过境迁,除了总挂在嘴上的红菜汤,奶油烤鱼外,只能走在悖论的另一端,蹲在路边小摊上吃点羊杂碎了。
早上天气不错,阳光普照。在自个儿家里的家具之间,老莫一瘸一拐地趟入时间,开始了新的一天。
这样的筒子楼在北京已经不多见了,修于中苏蜜月的时期,算是人给咱陪嫁的礼品。当年的莫小莫,本无缘住进这样的房子,只是开车床时飞轮脱落,砸伤了一条腿,算是工伤。领导在给他挂上大红花的同时,还在背阳拐角的一楼,给他分了一间小房子。以当时的情形,这房子,就是堆满了桂枝儿的架在梧桐树最上面的窝儿,俩字儿,气派!于是姑娘们纷纷来看,当然,都是带着纱巾儿来的,那年月儿,这可是姑娘们唯一能捯饬的装备了。一来二去,莫小莫******看绿豆地相上一位大辫子,没多久,这小房子的门上就贴上了大红的双喜。
地铁到了站了,如同空气清洁器,把陈旧的气味带了出去,换来一阵新鲜。思绪被扰,老莫的形象在新的气味中摇摆,似其行走。
老莫随手把门锁好,向外走去。从老莫的视野里,我观察了一下现在的筒子楼,尽管是白天,楼道里依然很黑。对面家的门上挂着门帘,蓝地儿白花蜡染的,没有飘逸感,僵硬地杵着,像是不欢迎任何人进入。隔壁家的橱柜上摆放着煤气灶,上面沾满了黑色的油腻,其余的地方全是灰,那种风都吹不动的灰。煤气灶的上访挂着几只刀铲,面目全非到让人连偷的欲望都没有。再上面就挂着一个灯泡,没有灯罩,孤零零地和电线连着,象个葫芦。再远一点,一条四腿凳岔着腿豪放地站在那里,不知是拿来坐的还是拿来站上去够东西的。远方突然变的很亮,那应该是楼梯口了。时而有人路过那亮出上楼,无论老少,都被亮光照耀,皮肤变的煞白,甚是好看。阳光下,可以看到浮尘飞扬,点点滴滴,如精灵一样。有些人,比如老莫,就喜欢看着这些尘埃,接着风来抵抗重力,随风而舞。
老莫的媳妇儿后来走了,没给他留下子嗣。坊间对此说法很多,但最流行的说法是老莫自打腿残废以后,那话儿也不行了,媳妇儿自然凛然离开,仿佛老莫欠了她很多。但我是老莫的造物主,我自然知道压根儿就不是这么回事儿。老莫小时候读过很多书,在加上书香门第的熏陶,尽管在车间开车床,但还是改不了彬彬有礼的习惯,对谁都客气。可这客气放在外面那叫体面,放在家里就是生分了。比如说行周公之礼时,老莫老爱问大辫子这样好吗,那样行吗?把周公之礼真当克己复礼的礼来运作,大辫子能开心吗?一来二去,工人大姐不乐意了,说你个臭老九咋这么酸呢?老莫顿时就懵了,这大头一懵,小弟自然不知道该怎样冲锋陷阵,于是落了个那话儿不行的话柄。其实那话儿行与不行,也不全怪老莫的礼数,思想起来,就是悖论的结果。谁让你叫莫小莫呢?
---等花待续---
看架势这是要写成长篇啊?先精再等,不写完就说明楼主那话儿不行了。
#4: Author: Emirato, Posted: 2013-1-16 01:45
wangxiaomai?
#5: Author: 火柴的柴, Posted: 2013-1-16 07:18
似乎不是王小麦哦,不及王小麦飘忽
#6: Author: commonsense, Posted: 2013-1-16 08:36
#7: Author: 我爱温哥华, Posted: 2013-1-16 08:50
搬凳子听书
#8: Author: 枪枪与玫瑰, Posted: 2013-1-16 10:33
恍若隔世的馒头~ _BBCODE_WROTE:
嗯?莫名其妙的意大利小沙发?
莫莫。。。
#9: Author: 枪枪与玫瑰, Posted: 2013-1-16 10:33
火柴的柴 _BBCODE_WROTE:
似乎不是王小麦哦,不及王小麦飘忽
#10: Author: 冒泡泡, Posted: 2013-1-16 10:37
原创吗,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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