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t.Rainier露營記 (發表於14年前)

紫嫣

夏日天氣晴好的時候，在美國華盛頓州的西雅圖，亦或在波特蘭，甚至在BC省的維多利亞，極目向南遠眺，可以看到一座終年積雪的山峰。黃昏落日西下的時分，潔白渾圓的山頂在金黃緋紅的山體襯映下，像頭頂白紗待嫁新娘嬌羞的臉，遠遠地，神秘、美麗而不可捉摸。這就是美國西部最高的雪山——Mt. Rainier。它不僅是一座狂野不羈的活火山，也有著27條美麗的冰河。夏天的時候，高山草甸開著爭艷斗奇的美麗野花，吸引著每年200多萬人來這裡露營。

去年8月初，和幾個朋友訂好營地，准備去Mt. Rainier扎營兩天，揭開這個美麗山峰的神秘面紗。為了避開周末美加邊境的長隊，我們一行7人，凌晨 5點半出發，從溫哥華開車南行。這時，下起小雨，天空黯淡無光，給我們的前途抹上一絲陰影。過關時，邊防人員聽說我們要去露營，驚訝地說，在這樣的下雨天去露營？我們相視而笑，露營地早就訂好，而山裡的氣候千變萬化，很難預測，這個時候，就是掛刮颶風下冰雹也要去了。

途經西雅圖，天氣有轉好的趨勢。我們去了西雅圖附近的Wal-Mart超市采購食品。水、雞蛋、蔬菜、水果、腸買了一車，又到不遠處的華人超市買了些方便面、調料及涮火鍋的羊肉牛肉等。食品准備充分後，滿懷期待地向目的地進發。

到了營地，先扎營，支帳篷。我的單人帳篷很方便，撐開、固定，氣墊床充氣，一間溫暖的林中小屋赫然聳立在眼前。然後拿出鍋碗瓢勺，放在木桌上，再搭上防雨蓬，就是一個有模有樣的臨時廚房了。這時的天空，又開始飄起小雨，冷冷的滴在身上，感到一些徹骨的山林的寒意。搭好帳篷，再驅車到附近的Information Centre看了看。Mt.Rainier在5000年前曾有一次巨大的爆發，洶湧的泥石流披荊斬棘，一直開進到Tacoma鎮乃至西雅圖南部，原本4900米的山峰頓時降到4300米，原來，我們開過來的一路，都是踏著火山石的軀體。仔細研究了一下線路，准備第二天走這裡比較受歡迎的一條Trail—Skyline。

晚上，大家一起動手，燒火洗菜，在寂靜昏暗的樹林裡吃了一頓簡單卻溫馨的晚餐。疲勞一天的我們，各自回到帳篷中安歇。半夜寒意襲來，我被凍醒，雖然裹在用於零下12度的睡袋裡，還戴著厚厚的毛線帽，但依然無法抵御夜的寒氣。睡不著，索性起身，看帳篷外面的世界。看到的是黑，無法穿透的黑，沒有一絲光，也沒有一絲生息，仿佛突然失明一般，落入一個無聲無息沒有生命的世界。不禁打了個顫抖，帶上頭燈，在微弱的燈光下重新回到寒意瑟瑟的帳篷，把所有的衣物都堆在睡袋上，昏昏地再次睡去。

第二天，天光依然未開，大霧彌漫。我們小心地開車上山，把車停在停車場後，帶著全部家當開始登山。霧氣始終在我們周圍繚繞，只看到附近的樹，地上的花兒在朦朧中仿佛沒有睡醒。越往高走，霧越大，能見度不過幾米。我們幾人在雲霧中時隱時現，“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詩一般的意境，一直圍繞在我們周圍。一路穿行，雖然沒有陽光，但仍然看到路邊各種高山野花，比如紫色的、亭亭玉立的Aster，潔白羞怯的Everlasting、Sitka Valerian、Subalpine Spinrea，還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花兒們，在濃重的霧靄中依然綻放著快樂的笑顏，裝點著這山，這景，陪伴著獨行的人，讓他們不感到孤單寂寞，讓他們即便在這樣昏暗無趣的天空下，也看到美麗和跳動的生命。

再往上走，開始穿過一些雪坡。雪不是潔白的，有前行的人們黑黑的腳印，有些地方，不知被什麼染成淡淡的紅色。霧，更加濃重，1米外看不到同伴的身影，像是跌入一個混沌的世界，不知從哪裡來，也不知要到哪裡去。突然，在雪堆裡，看到一些新鮮躍動的綠—高山百合，從沉重的雪堆裡奮力地探出頭，在風中搖動著柔弱的身軀，展示著生命的頑強，更給我們帶來意外的驚喜，是這片茫茫雪原中的生機和希望。繞過雪堆，來到一片窪地，小橋橫臥、流水潺潺，景象大為不同。水流從散落的火山岩石中穿過，水滋潤著地上的花草，使她們顯得格外艷麗，在霧靄重重中，有一種朦朧幽靜的美。

霧，越發濃重，此時，一片高聳的雪坡橫亙在我們面前，同伴中只有一位帶了登山杖，在又滑又險，看不清周圍地形的情況下艱難地攀爬，每挪動一步，都要格外地謹慎和小心，也要付出加倍的精力，仿佛一不留神，就會跌落到一邊望不到頭的深淵。正在艱難跋涉時，對面來了兩位西人男女，讓我們一陣振奮，忙問前面還有多遠。結果他們是中途返回的，因為看不到前面路，加上裝備不當，他們決定走另外一條tail，雖然繞一點，但相對安全。於是我們也當機立斷，決定放棄這條險路，走upper skyline，再上行幾公裡，繞過雪堆。等我們筋疲力竭地從雪堆頂上穿出時，赫然看到以前走的那段因為大雪已經關閉。心下不禁為我們及時掉頭慶幸。走這樣地路，安全最最重要。
快走完全程時老天好像垂憐我們的辛苦，居然撥開了些雲層，讓一線陽光穿透過來，照在對面地雪峰上。大家一陣雀躍，紛紛拿出相機把這個難得的時刻記錄下來。霧漸漸散去，花兒更加嬌艷明媚。雖然沒有看到Mt.Rainier的美麗倩影，但最後的陽光，也算是給我們的一點小小補償。
下山後，在Information centre找到一個收費的淋浴。每7分鍾$0.25，很便宜。雖然水不夠熱，但在這山林深處，已經算奢侈。
回到營地，點燃篝火，開始做飯。把剩下的肉、菜、面放在一起煮。一位平時愛做飯的大廚還帶了醬油、醋、香油、辣椒油等調料，雖然因陋就簡的東西，也盡可能地美味。熱熱的面條下肚，在篝火邊圍著吃西瓜，快樂談笑，是露營時分最幸福的時刻。

第二天，准備去另一個景點——Sunrise。天氣很好，陽光早早地露出笑臉。大家手腳麻利地收拾起帳篷，把昨天剩下的食物一掃而光。正待出發，我們司機突然發現要加油，一問，才知道最近的加油站要30英裡以外。來回耽誤了兩個小時。來到Sunrise，遠遠看到美麗的Mt.Rainier露出美麗的笑顏。潔白、純淨、耀眼的雪峰，在靛藍的山峰上，若處子一般含羞不語，卻又以它那百萬年錘煉出的屹立不倒的身軀，壯闊而壓倒一切的氣勢，讓人們對它頂禮膜拜，在它的俯視下感受大自然沉默而偉大的力量。
來到information centre，從眾多難易不同的trail中選了一條比較容易的開始上路。一路平緩，坡度起伏很小，兩邊是開得燦爛熱鬧的野花，赤橙黃綠藍紫，在陽光的照耀下格外歡欣鼓舞。Mt. Rainier一路相隨相伴，潔白明亮的雪峰默默注視著一路歡聲笑語的我們。在長焦鏡頭中，偶爾會看到攀登者的足跡。貌似溫柔安詳的雪山，其實隱藏著摧毀一切的駭人力量。它不僅有幾十條冰河，還是是一座狂野不羈的活火山。5000年前的一次巨大噴發，把洶湧的泥漿推到Tacoma鎮，乃至西雅圖。原來我們這一路，都在火山土上行進。

兩天的露營結束了。離開Mt.Rainier，戀戀不舍地往南進發。Mt.Rainier，在夕陽的映照下呈現金黃的色彩，照著我們返家的路。它的身影漸去漸遠，而我心中突然湧出一種溫柔而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情感，像山的影子，留在心中難以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