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fe of Pi:救赎和永生彼岸的旅程

2012-11-26 | 来源: Edwin | 转到微信 | 有0人参与评论 | 字体: 放大缩小 | 收藏 | 打印

原文见北美中文网论坛 思无邪 文章

一部内涵深厚的电影,必然有非常丰富的元素,令每个人可以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有不同的理解。所有的理解,没有对错之分,只有广窄和深浅之差别。

看了Life of Pi的一些影评,很多都是focus on在第二个故事的真相还原和对吃人可能性的推测以及对此可能大为震惊的震后感。个人以为,电影情节也许只是思想的载体,用来展示进而推动人的精神的不断升华。也许,这个故事真正想谈的是一个人如何在成长的过程中逐步构架起他的精神世界。想象一下清真寺的建筑结构,如果说,忍耐,希望,爱,是一层更比一层高的拱顶,宗教就是最基本最坚固的支柱,基督教,伊斯兰教,印度教,和人本身的神性各占四方,就像Sultan Ahmed Mosque的四条巨大的elephant’s feet’ pillars,占据了Pi的思想基层,最终将他从人格分裂,自杀,沉沦,劫后anxiety等等危险性中拯救出来。

要深刻理解这本电影,就要对赋予Pi生命的原小说作者Yann Martel和原作者李安先进行解构分析。对西方文明和基督教教义没有较深了解的中国人很难明白这本电影的精神,对作为导演的李安的中国背景和儒家思想没有了解的西方人也很难真正体味李安对小说的一些关键改动背后的深意。

Yann Martel的生平所知很少,只知道他是个法裔加拿大作家,童年时曾随父母在中美和北美四处迁涉。成年后在Iraq和Turkey等中东地区旅行过。为了写这本小说,他在印度呆了1年多,又花了两年来学习研究宗教和cast away经历。因而要理解Life of Pi,要对文中的三大宗教,尤其是基督教的基本教义要有所了解。我曾经和一位游历过几十个国家的英文教授谈起现代北美西方精神文明的核心,我问是否是Christian(基督教),他说,不完全,还要加上humanism(人道主义)。作为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作者,他的思想必然为基督教和人道主义影响,而且明显地在小说人物的性格赋予上呈现了出来。但是尽管如此,我认为他的骨子里不是一个基督教徒。童年起Pi对宗教的追寻过程,应该也是他的经历。几大宗教其实是彼此不相容的,不仅不相容,看过房龙的宽容一书和对中世纪宗教战争有所了解的人,应该知道宗教的冲突是最残酷和最你死我活的。然而,少年的Pi是对基督教,伊斯兰教,印度教都接受,最后他find God,但是这个God究竟是纯基督教血统的god,还是带了伊斯兰血统的Allah哪?其实不管是God,还是Allah,都是原族语意里的上帝,更不用提如果追溯两大教的源头,本是源于一个山头。因而,我推测,Yann和Pi都信神,但信的是他们理解中的神,基督教,伊斯兰教,印度教的神,都是这个大神的一个分身;其中以基督教为主,伊斯兰教为辅,印度教的影响最小。

导演的过程,也就是再创作的过程。李安是惯会将原作表面的情节保留下来,而将里面很关键的内在偷梁换柱。卧虎藏龙和色戒都是如此。李安的特点是,他是一个心中有大爱和大忍耐的人,中庸,似混沌不明却中心清明。所以,他的电影都是关于爱和tolerance(忍耐,忍受,忍让)。不管是对于悬殊社会地位,还是私欲和大义的冲突,还是敌我阵营的对持,还是不为世俗所容的同性恋情的煎熬,他的人物都因爱而tolerate。这本电影,是上升到另一个高度,是大善和大恶的彼此tolerate,最终表达了李安心目中的宗教:神爱众生,无论善还是恶,神是唯一能judge(评判)的人。

下面回到电影本身,谈一下父亲,母亲,以及岛的象征含义,虎和Pi的对峙,虎落海和虎离去的几个情节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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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父母两人在餐桌上对于童年Pi三大宗教并信的态度,和Pi想给牢笼里老虎喂食的两个情节来看,父亲代表了理性,科学,人类的智慧,正是这些特点使人类不断进化,成为在地球上一统江湖的老大。父亲要Pi理性地选择一个宗教来信奉,要对恶有认识和防备。然而宗教,比方说基督教,本身就是只需要相信,不需要理性和质疑。所谓全身心向神开放和无条件地信奉,才能感受到神。这时候,母亲替Pi辨说,“Perhaps Piscine is marching to a different drumbeat of progress。”从这句关键的话可以看出,母亲对Pi的理解,对神的理解,都比父亲深,所以,海难到来时,是母亲帮助Pi渡过最艰难时候,而不是更聪明有力的父亲。因为,在巨大灾难到来的时候,只有人类心灵上与神的联结能解救人们出苦境。

关于猩猩(orange juice),斑马,鬣狗的含义,电影里面说第二个故事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值得提一下的是象征母亲的orange juice是为了救斑马而死的,最终引发了代表Pi身上恶和兽性的虎的出现。母亲的死也代表了人类的人道主义在彻底的邪恶面前的不堪一击。

关于岛的情节很多在原小说中没有,是李安加入的。这也是电影最令人疑惑的地方。一场大风暴过后,Pi失去所有赖以生存的钓鱼工具和赖以保持希望及清醒头脑的书籍纸笔。奄奄一息的Pi,必在半死不活的时候产生幻觉,抓到什么就往嘴里塞。所以,我觉得看到的一个影评说他是吃母亲的肉,应该是正解。人类身上天生有圣灵和上帝赋予我们的神性,人类身上也有邪恶和软弱。如果说Pi在吃母亲的肉的时候是最堕落的深渊,当他发现花中的齿,知耻而顿悟,从这一刻起,他身上的神性开始占了上风。母亲的肉,如佛以身饲鹰,如耶稣为人类的解救流干鲜血,是对人子的大爱无边。Pi因为母亲的肉而渡过必死之境,又因为母亲而永不临堕落深渊,便如同佛和耶稣对人类的点化。

Pi让虎落海后,很久不让虎上船,象征了他在长久漂流后的自杀倾向,最终他让虎上船,代表了他不放弃求生的希望,代表了大善与大恶之间的相互容忍。既然虎代表Pi身上恶的一部分,Pi对虎从对持到驯化,是Pi对本身恶的承认,接受,和控制。当他最终到达彼岸,虎的离去代表了他身上的恶自愿离开,永不归返,甚至没有丝毫回顾。所以,当他的身体到达彼岸的时候,他的精神也到达了获救的彼岸。

神爱众生。人都是神的孩子,无论你犯下多大的罪,没有人能评判你,只有神能够。你要能够从自己的经历中bring out the best of yourself, 升华和进化,最终原谅自己。能够原谅自己的人,才是个快乐的人,也是个能够原谅别人的人,并能够给别人带来快乐的人。

Pi在发现彼岸完全接受上帝的时候,也接受和原谅了自己,所以他创造出了第一个故事。所有相信和接受第一个故事的人,懂得他内心善恶斗争的人,懂得怜悯,忍耐,爱的人,是和上帝接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