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离美国有多远: 洛杉矶，离美国有多远？（九）

2007-01-30 | 来源: Edwin | 转到微信 | 有0人参与评论 | 字体: 放大缩小 | 收藏 | 打印

我拒绝了。走进里间，关上门。大柳在外面骂了一句什么，然后就听到女人的尖叫声。

也许我应该离开这里吧。把自己的身体扔在床上，我这样想。但是我知道，再也找不到这么便宜的住房了。这是大柳两年前签下的房租。现在，洛杉矶的房价早涨上去。

Helen终于回来了。我在办公室见到了她。那天正在班上，突然于师傅把我喊过来，笑嘻嘻地对我说：“小陈，老板叫你呢。”

“一会吧，油漆颜色还没有调完。”做油漆工的都知道，如果颜色调到一半停下来，就等于是放弃，有的重新来。但于师傅这一次难得地好脾气，笑着说他来做剩下的。离开车间，我就看看天，还好，太阳还在东边。

老伴就是Helen的鬼子老公艾贝特，一个块头比我高一点的大个子德国后裔。我们见过两次，但都只是点头而已。公司的办公室是一个大间，员工们分成一个个的小格子。唯有老板的办公室是单独的一间，和外面隔着玻璃门。Helen的办公桌就在他的门外边。我走过去的时候，Helen正在接一个电话。她低着头，没有看我。我的心却不由得悸动了一下，觉得嗓子也有点干。我快步走进里间。

“陈先生，请坐。”艾贝特显然是个不拘言笑的人，他放下手里的文件，“听说您是中国名牌大学毕业的？”

“狂大的。”

“嗯。目前的工作，习惯吗？”

“还好！”我想起自己第一次挑手掌上的水泡的时候，眼泪险些流下来。

“嗯。”艾贝特显然对我的工作态度满意。确实，如果你能够让那些从中国农村偷渡来的工友们挑剔不出你的毛病，鬼子这里更不在话下了。

“现在，公司业务有了发展。我们打算让陈先生到办公室做一些职员的工作。”

这是真的？？？

如果你不是以学生的身份到美国来的，对于来美国的新移民，一个重要的人生转变就是从蓝领转为白领。虽然作为一个普通的办公室职员收入还比不上蓝领高，但这是人生的一个很重要的阶梯。从此，你可以看高一线。

离开艾贝特的房间，Helen的电话似乎刚刚挂上。她静静地看着我，足足有十秒钟，眼角才优雅地一挑，我的心也跟着一跳：“明天，我替你收拾一张办公桌。”

车间里显然比我先知道结果。于师傅走过来，迎着我握手，说：“不一样呀！你刚来我就说，你干不长的。”

大柳常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现在看着于师傅笑嘻嘻干巴巴的脸，我明白了这句话。我环视车间，看着那些一辈子都得把自己的汗水和灰尘、有毒的气体混合在一起吞咽的工友，看着他们似乎笑嘻嘻的脸，我却第一次没有产生对于弱势人群的同情之意。不，我受够了他们在工作中对我的挤兑，我也受够了他们对我的歧视！确实，我和他们不是一类人。国内的时候，我相信善良，相信好人有好报。但这里，如果你不够强健，如果你不够快手，你得到的只会是嘲笑和欺辱。现在我明白，优雅的礼仪以及同情只会产生于上等人的胸腔中。下等人，他们只会争抢这些不需要他们付出的战利品，因为他们为这个社会已经付出得太多。但从今天开始，我不需要同情，我也不打算再挥霍我的同情，因为我和他们一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最低阶层的人！是的，这是大柳一再辱骂我的话：“你他妈的和我一样，只是这个国家的四等公民。”

但今天开始，我得到了一个阶梯！我知道我会有这样的阶梯德，但它来得早了一点。

晚上回到家，大柳却一直没有回来。我很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但一只等到九点钟，才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一个矮矮短短的男人，额头上有一道不短的刀疤。

“大柳呢？”

“好像去西雅图，还没回呢。”

“妈的！怎么办？”男人转身退一步，这才注意到后面是一个女孩，灯光昏暗。女孩没有搭理那个男人，走上一步：“你是新来的？”

“我？几个月了。”这个女孩很美！属于那种特别地能够吸引人的眼球的美。特别是在这晚上，朦胧朦胧的，更是只有一个字形容：美。她上下打量我一番，然后说：“大柳回来，你跟他说，无论如何今晚得把替我们带的货送到老板那里，等急用。”

大柳一夜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