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离美国有多远: 洛杉矶，离美国有多远？（十一）

2007-01-30 | 来源: Edwin | 转到微信 | 有0人参与评论 | 字体: 放大缩小 | 收藏 | 打印

Helen的家在 Redondo Beach，离开 405高速公路没有多远的一个小山坡上。和公司所在的El Monte 比，这里可以说是花园一样的城市。虽然已是11月，但 Redondo Beach看起来和春天没有丝毫的区别。Helen家所在的小区掩饰在绿树花草中，即使装有监视系统的大铁门也藏在一条被浓密冬青掩盖了的小路的后面。我停车在一条黄线的后面。Helen告诉我，她把我的车牌号码输入电子门卫系统，铁门将自动根据我的车牌号开启。

穿过铁门，是一条小路，与外面的景色不同，路边是长长的没有修剪过的草，每户人家都有一条独立的车道和这条萋萋的青草路相连。那天下午，洛杉矶下了一场小雨，雾蒙蒙的。车子向着深处开去，我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一切似乎曾经经历过，我的记忆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

按响门铃，开门就是 Helen，一件淡紫的长裙，镶嵌着贝色的花边。她浅浅地对我笑。

“还好找吗？”

我走进去，然后把我的礼物，一瓶 Paul Masson给她：“我感觉是像是到了罗切斯特的城堡了。”

“这个小区是按照19世纪的英国庄园设计的。” Helen笑着接过我的礼物，看一下标签，“Paul Masson，是艾贝特喜欢的牌子呢！”

我在公司的公用冰箱里看到过这个牌子的酒，我为自己的心计暗暗得意。

感恩节在美国相当于我们中国的中秋团圆节。火鸡宴，就是我们所谓的团圆饭了。这是仅次于圣诞节的第二大节日。只要条件容许，一家人就要在这一天聚集到一起，吃顿晚饭。

今天，因为人比较多，Helen采用的是自助餐的形式。在开始就餐之前，艾贝特领导大家对上帝作了一番感谢。看着他们虔诚地低头默祷，我的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局外人的感觉。所以仪式一完，我就拿了一份食品走出大厅。Helen家的后花园是一个依傍山坡修建的大约1000坪的空地，从那里越过远处一座山丘可以看到太平洋的波浪在夜色中缓缓地荡漾。花园的中间是一个大游泳池，几个年轻的孩子在那里伴随着音乐舞蹈。对大人喊他们吃饭叫声，也是充耳不闻。

我端着饭盘子，向着大海那一边走过去，一直走到东面的栏杆处。依靠着栏杆，颇有凭风临海的感觉。我知道，这样一栋房子，在这个地段至少也得200万以上。我突然地体会到一种人生的悲哀，因为自己的贫困吗？我不知道；因为看不见太平洋对岸的渔火吗？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伤心。到了美国，一步步走下来，都是很顺利的。但是走到今天，走进了人家的豪宅，才发觉原来我的步伐是多么地渺小。不同阶层的人生，比天堂和地狱的差别还大呀！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悄无声息地，Helen站到了我的身旁。我们彼此沉默，直到她开口说话。

“我觉得不应该来的。”

“为什么？想家了？”

“也许吧。”

“熬几年就好了。每个人刚来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是。”

“你真的是自由正义党员吗？”Helen转过身体，面对我。大大的眼睛在夜幕中还是明亮。

“你为什么去那天的聚会？”我反问她，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到了美国的人，是很少关心这样的聚会的。几乎每个人都把时间用在了挣钱上。

海伦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喝了一口饮料，才说：

“我的父亲就是文革时被打死的。”

“是吗？”我碾碎了手里的塑料餐盘，“你相信我是搞民运的？”

黑夜中，她摇摇头：“政治庇护的，十个有九个半不是民运。不过，十个也有九个半不会参加那一类的活动。所以，我比较奇怪你为什么会去。我父亲死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呢。其实，那时候‘四人帮’已经下台了，但是，他们还是按照反革命罪……”

“对不起。”

“其实，我不关心政治。我只是关心那些人，我希望中国人都能够活得好好的，不要再有运动了。你呢？”

我只是关心如何挣钱。但这句话我不能说出口，有没有其他的话说，只得沉默。

“你刚出来，对这边还不了解。好好工作，挣钱才是主要的。不要卷进政治中去，那是你不了解的。”

“你是怎么认识艾贝特的？”我打断了她，这个才是我关心的话题。

“我大学毕业，在一个中学教书。他是GLOBAL VOLUNTEERS的义工。”Helen停顿一下，“这是上帝的旨意。”

”你是基督徒？”

“是。你也应该信教。”

“呵，”我苦笑一下，“如果我是基督徒，我应不应该申请政治庇护？”

“这是不一样的。上帝是慈爱的，他一定不会让你陷入这样的矛盾之中的。”

如果是别人，我一定要骂：骗人的鬼话。我不相信上帝，决不！凡是一个正常人，只要看看这污七糟八的社会，就应该明白圣经是多么荒唐。一方面，圣经说上帝是慈爱的，另一方面，说上帝是万能的，而人与上帝的关系，也是最紧密的父子关系。那么，我想问哪一个父亲会忍心看着儿子过着这样乱糟糟的生活呢？除非是一个不慈爱的父亲！那么，要么说，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上帝这回事，要么就是说，上帝虽有，但他不慈爱。或者，上帝也慈爱，但不是咱的爸爸。总之，圣经自相矛盾。

但看着Helen虔敬的样子，我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