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中業島:菲律賓居民對抗中國威脅的日常

日期: 2025-05-21 | 來源: BBC中文 | 有0人參與評論 | 字體: 小中大
漁民拉裡·雨果（右）的小木船曾經差點被一艘中國海警船撞上。

菲律賓實際控制的中業島（Pag-asa Isalnd，Thitu Island，派格阿薩島，希望島，鐵峙島）面積僅 37公頃，比白金漢宮還小，島上幾乎一無所有。

約300名居民住在一群簡陋的木屋中。他們在清澈湛藍的海中捕魚，並在沙地上種植少量蔬菜。

但在這片有爭議的海域，他們並不孤單：就在島嶼西側近海處，停泊著一支龐大的船隊。

這些船全來自中國，包括海軍、海警，以及所謂的“海上民兵”——大型漁船被改裝用來維持中國在該海域的主導地位。當我們的飛機接近島嶼時，便數到至少有20艘中國船只。

過去十年，中國持續擴張在南海的存在，占據多處水下珊瑚礁，並在其上建造了三座大型空軍基地，部署數百艘船艦，以強化其對幾乎所有戰略航道的主權聲索。這些航道自中國沿海主要出口城市向南延伸。

在同樣聲索南海島嶼主權的東南亞國家中，只有越南與菲律賓敢於和中國抗衡。盡管兩國軍力遠不及中國，仍堅守少數幾處礁石與島嶼。

中業島——也被稱作鐵峙島（Thitu）等其他名稱——是其中面積最大的一座島嶼，並受到多國聲索主權。

中國船只對中業島上的居民來說是長期的威脅。

中業島之所以特殊，在於它擁有南海其他島嶼所沒有的平民人口。

對菲律賓而言，這一點加上該島是實體陸地，而非部分淹沒的礁石或沙洲，強化了其在該海域的主權主張。

“派格阿薩島對我們非常重要，”菲律賓國家安全委員會助理總幹事喬納森·馬拉亞（Jonathan Malaya）對BBC表示。

“它有跑道，可以維持生活——有菲律賓人社區和漁民住在那裡。”

“而且就島嶼的面積而言，它是少數不需填海造地的島嶼之一，根據國際法，它可擁有12海裡的領海。”

“所以某種程度上，它是菲律賓在該區存在的關鍵。”

從菲律賓巴拉望島（Palawan）前往中業島需搭船兩至三天，或搭飛機約一小時，但兩者都容易受頻繁的風暴天氣影響。

直到兩年前跑道鋪設完成並延長至1,300米（4,600 英尺）前，僅有小型飛機能降落。如今，C130運輸機也能抵達。搭乘這類飛機，就像在繁忙時段擠巴士。

所有物資都需從本島運來，因此我們搭乘的飛機從地板到天花板都堆滿了床墊、雞蛋、米袋、幾輛摩托車與大量行李——還有許多軍人，其中大多數全程站立。

所有物資都必須從菲律賓本島運來，包括摩托車。

近年來發生了不少變化。

島上新建了一個可在風暴期間保護飛機的大型機棚，他們正在興建控制塔，也正在疏浚小型港口，以便讓更大的船只停靠。我們由駐守當地的菲律賓海軍陸戰隊載著繞島一圈，不過考慮到島嶼的大小，開車繞行似乎也不太必要。

歷史上，菲律賓於1971年從台灣手中奪取了中業島。當時台灣駐軍因台風撤離，菲方乘機登島，並於1978年正式將其劃為領土。

之後，政府開始鼓勵平民遷居此島。

不過，要在這片偏遠孤島上生存，居民需要支援。每月，家庭會收到來自政府的糧食、水和其他日用品補助。島上如今已有電力與手機訊號，但這在四年前才實現。

除了少數政府職位以外，漁業是唯一可行的生計來源。可惜，自從大量中國船隊進駐附近海域後，連捕魚也變得困難。

拉裡·雨果（Larry Hugo）是一名在島上居住了16年的漁民，他親眼目睹並記錄了中國逐步增強控制的過程。他曾拍攝中國在渚碧礁（Subi Reef）的初期建設，該礁距離中業島僅約32公裡（20英裡），最終變成了一座完整的空軍基地。他的一段影片顯示，2021年他的小木船差點被中國海警船撞上，這也讓他在當地成了小有名氣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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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業島有大約300名居民。

但中國的騷擾迫使他只能在離家較近的海域捕魚。

“他們的船比我們的大得多。他們會威脅我們，靠得很近，鳴笛驅趕我們。他們真的讓我們很害怕。所以我不再去以前那些遠一點的漁場了。現在只能在島附近捕魚，但這裡的魚量越來越少，要像以前那樣裝滿魚桶變得困難多了。”

瑞琳·林波（Realyn Limbo）在島上擔任教師已有十年，見證了學校從一間小屋發展成一所完整的學校，可容納超過一百名學生，從幼兒園至18歲。

“對我來說，這座島就像天堂，”她說，“我們的基本需求都能得到滿足。這裡幹淨又安靜——孩子們放學後可以打籃球或游泳。我們不需要購物中心或那些物質享受。”

中業島真的很安靜。在酷熱的正午，我們發現大多數人都在吊床上打盹，或在走廊播放音樂。我們遇到了梅蘭妮亞·阿洛哈多（Melania Alojado），一位村裡的健康工作者，正在搖著一名嬰兒哄他入睡。

“我們最大的挑戰是生病，尤其是孩子，”她說。

“如果情況嚴重，我們就必須把他們送回本島。我不是注冊護士，無法執行復雜的醫療程序。但不總是有飛機，天氣有時也太惡劣無法出門。”

“遇到這種情況時，我們只能盡力照顧他們。”

中業島既有恬靜的魅力，也帶有駐軍社區的氛圍。

但她也珍惜島上生活的寧靜。“我們少了很多壓力。我們有補貼的食物，也能自己種一些。在大城市，做什麼都需要錢。”

我們看到幾棟新房正在建造，但中業島實在沒有太多空間容納更多人。由於工作機會稀少，年輕人通常在完成學業後就離開島嶼。盡管這裡有恬靜的魅力和迷人的白沙灘，但整體氛圍仍像是一個駐軍社區，堅守前線，抵抗近海處明顯可見的中國的強大力量。

“當我們接近派格阿薩島時，渚碧礁的中國空軍基地總會對我們發出警告，”一位飛行員說，“他們總是警告我們，說我們未經許可進入中國領土。”

他們會試圖阻止你們嗎？“不會，這是一種例行公事。我們會告訴他們，這是菲律賓的領土。我們每次都這樣做。”

喬納森·馬拉亞表示，菲律賓政府每周都會就中國船只出現在派格阿薩島所屬海域一事，向中國駐菲大使館提出正式外交抗議。這與前總統羅德裡戈·杜特爾（Rodrigo Duterte）的政府形成鮮明對比，當時為了爭取更多中國投資，會避免與中國發生沖突。

“我認為，如果我們堅守陣地，展現出我們也能參與這場博弈，中國會更尊重我們。但像菲律賓這樣的民主國家，政策會隨著新政府而改變。中國則沒有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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