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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5-05-23 | 來源: 忘川邊的但丁 | 有0人參與評論 | 專欄: 特朗普 | 字體: 小 中 大
“把燈光調暗,放一下這個!”
當地時間5月21日,美國總統川普在與到訪的南非總統拉馬福薩在白宮見面,高聲叫嚷道。然後硬拉著對方一起看了一段“小電影”。
其實,雖然此前早有齟齬,但兩人見面最初還是打算維護至少表面的友好氣氛的。
然而,當有記者問川普是否可能改變看法,承認南非不存在“白人種族滅絕”時,雙方終於繃不住了。
“這需要川普總統真正傾聽南非人民的聲音。”拉馬福薩如是說,暗示川普此前對南非政府的指責是在胡噴。
而川普對此顯然早有准備——你要戰,便作戰——他立刻下達了上述命令,讓助手播放早已准備好的一段紀錄片,實錘了自己之前的指責所言非虛。
而後,似曾相識的,這場白宮會面在雙方的爭吵中不歡而散了。被迫觀影後走出白宮的拉馬福薩臉比進去的時候又黑了不止一個色號。
有人把這場災難性的會面稱為川普的“白宮伏擊2.0”,以照應他在幾個月前與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那場災難性的會晤。
但與那一次不同,此次川普的“白宮伏擊”噴的還真是有點“幹貨”的,因為正在南非這個國度發生的事情,確實駭人聽聞、也引人深思。
南非到底怎麼了?
1
川普在白宮播放的那段紀錄片,是今年三月份由他的前白宮幕僚、效率部長、“鋼鐵俠”馬斯克在3月份的時候出資拍攝的。
馬斯克自己就是南非白人出身,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南非實現“民族和解”之後移民美國,並在這個國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此前在多個場合,馬斯克曾經不同程度的表達過他對南非政府“民族和解”之後對白人待遇的不滿。而這部紀錄片將這種不滿系統的表達了出來。
在視頻中,有南非的黑人政治新秀們在響徹全場的“殺死布爾人(南非白人的主要群體)”的狂呼中組織競選;
有南非目前十分猖獗的針對白人地主的屠殺、強奸和搶掠;
還有現任總統拉馬福薩上台之後,南非國會通過的《土地征用法案》,該法案授權政府在“必要時刻”以政府認為合理的價格強行征用南非白人地主世代耕種的土地,甚至授權其在某些極端時刻直接沒收這些地產。
“要麼交出土地,要麼去死”,在馬斯克的描述中,他的南非白人前同胞正在被如是對待。
壓力之下,大量布爾人已經開始移民,有些幸運的去了美國,還有些甚至不惜去了戰亂中的俄羅斯。
首批到達美國的南非白人難民。
所以在紀錄片的精心構建下,一場針對南非白人的“種族滅絕”,或者說至少是“種族歧視”,似乎的確正在當下的南非上演。
但拉馬福薩總統對紀錄片所反應的狀況又另一番解讀,他堅持認為南非目前的改革仍是“溫和”的,並認為馬斯克、川普等指責者,“並不了解南非人民的真正訴求”。
那麼這背後究竟有一個怎樣的故事呢?
2
在一般人的印象中,南非作為世界上最後一個執行種族隔離政策的國家,其主要矛盾是黑白兩大族群之間的矛盾。
但事實上南非真正的故事,遠比這復雜的多。
從曼德拉到拉馬福薩,他們所出身的黑人群體一般被稱為祖魯人,但祖魯人其實也不是南非真正的原住民,這個尚武的黑人部族也是作為征服者移居到南非,使用武力征服和成部落的血腥屠戮、奴役的方式強行征服本地膚色較淺的桑人、布須曼人等民族,建立了自己的統治。
這段並不久遠、但卻常被忘卻的歷史,對南非後來的國家命運其實至關重要——因為自己其實也是“外來戶”,而且在白人殖民者到來時還“武德正盛”,所以祖魯部族在文化上其實是極為尚武的。
所以在歷次與殖民者的對抗戰爭中,祖魯人用簡陋的祖魯短矛相比其他亞非拉地區的原住民打出了更加亮眼的戰績,數次擊敗英軍,甚至在對抗英軍時擊斃了前法蘭西第二帝國的皇太子拿破侖四世。堪稱殖民戰爭史上的奇跡。尚武的祖魯人也在文化上瞧不起被其征服的桑人和布須曼人,這為後來南非種族融合上了更多難度。
但祖魯人再英勇善戰,依然打不過白人的火槍。大航海時代之後,南非逐漸迎來了白人殖民者。
但這個殖民也是分階段的,17世紀時,荷蘭的海上霸權興盛,大量移民來到南非,並在這裡生根發芽,完成本土化,這批最早的白人移民被稱為“布爾人”或自稱“阿非利加人”。他們結社而居,結好殘存的桑人、布須曼人,與祖魯人為敵。雙方打了上百年的時間。
而正當布爾人與祖魯人為土地征戰不休時,英國殖民者又來了,取代荷蘭成為海洋霸主的英國人,通過更先進的武器、更系統的治理,在19世紀真正吃穩了南非這片土地,在這裡開設礦場、建立城市,執行了更有效的殖民統治。
而他們也很自然的成為了祖魯人和布爾人共同的敵人。於是英祖戰爭和英布戰爭相繼在南非爆發,尤其是1899年-1902年爆發的英布戰爭,堪稱英國殖民歷史上耗資最大、受創最劇的一場硬仗。
在這場戰爭中,同為歐洲人後裔的布爾人利用靈活的游擊戰術給了英軍一系列有效打擊,後來的英國首相丘吉爾都在這場戰爭中被俘。英國最終是采用了焦土戰術和(其首創的)集中營,才勉強迫使布爾人屈服。
但英布戰爭之後,英裔白人與布爾白人之間的梁子算是也結下了。為了緩解雙方之間的矛盾,英國殖民者甩出老伎倆,狡猾的選擇了“轉移矛盾”。1913年,南非政府通過了《原住民土地法案》,這紙臭名昭著的法案強行規定“原住民”(實則包括祖魯人和桑人等不同族群)只能在占南非全境7%保留地內部擁有土地,而保留地外93%的土地則只能由白人持有。
也就是說,通過《1913年原住民土地法案》,南非政府強行轉移了矛盾,將原本英國裔與布爾白人之間的矛盾,轉變為了黑白矛盾。布爾人因為這紙法案,可以與英裔白人一樣自由的持有土地,從而暫時被安撫。而祖魯人則因為與桑人等“被征服民族”劃歸同類而心懷怨憤。
種族隔離的政策就此成為南非立國的基礎。
3
轉眼到了二戰後,1948年,丹尼爾·馬蘭領導的南非國民黨在大選中勝出,由於二戰中納粹的種族歧視政策已經在全球臭了名聲。所以丹尼爾·馬蘭政府不得不對過去歧視性明顯的《1913年原住民土地法》進行修正,他借鑒了加拿大的《印第安法》為框架,將南非的各個民族分為白人、有色人、印度人及黑人四個種族,規定這四個種族“平等但隔離”,即各個種族分別住居住在不同的區域中,並在各自區域內享有其公民權,黑人被強行趕入了名為“班圖斯坦”的聚居區中。
表面上看,丹尼爾·馬蘭政府的改革似乎號召了“平等”,但由於南非各個區域在經濟發展上極為不平衡,“平等但隔離”實際上人為的制造了國中之國。尤其是將人口眾多,但教育、資金、技術和治理都稀缺的黑人保留地與白人聚居的發達地區隔離了起來。前者勞動力過剩、而後者勞動力稀缺。
於是大量黑人不得不以宛如出國務工的方式來到白人區,因為在這些區域他們的公民身份不被承認,不享受南非法律給與勞工的一系列保護,於是他們只能以極廉價的方式出賣自己的勞動力。據統計,從1950年代-1980年代,黑人勞工在白人區“打工”所得的勞動報酬,僅為白人同類工種七分之一到五分之一。大量黑人被壓制在低端勞動行業,靠出賣自己的汗水和勞力掙扎苟活。
但頗為諷刺的是,恰恰是這種極為不道德的種族隔離政策。反而造就了南非一度無與倫比的經濟奇跡。
南非本就礦產資源豐富,境內富含黃金、鑽石等大量礦產,種族隔離政策執行之後,南非更是擁有一種讓歐美國家眼熱的最稀缺礦產——廉價勞工。這使得大量外資紛紛湧入,制造業在南非興起。
至1960年代,南非的制造業就已經超過礦業和農業的總和。南非成為非洲唯一的真正工業化國家,以6%的人口占有全非洲三分之一以上的經濟產值。南非的鐵路與電話均占到全非洲的一半,發電量更占全非洲的57%,人均用電水平與英國相當。
從綜合經濟指標GDP來看,南非1932年僅為4.66億蘭特,1940達到9.87億蘭特,1948年20.05億蘭特,1956年41.23億蘭特,1964年68.72億蘭特,1972年150.52億蘭特,到1980年已達592.00億蘭特。也就是說,南非國內總產值在1932-1972年的幾十年間持續高增長,平均7.3年翻一番。在相當長的時期“南非堪與當時經濟發展速度為世界之最的日本相匹敵”,步入新興工業化國家行列,被稱為“非洲經濟巨人”。
至1991年南非人均收入已經相當於匈牙利或丹麥的水平,似乎已經站到了發達國家的門檻上。走在當時的開普敦街頭,高樓林立、白人精英眾多,宛如漫步在紐約。
但是表面繁榮的背後,是有代價的。
如前所述,南非持續40年高增長的重要原因是極端廉價的勞動力,進城打工的黑人群體為經濟騰飛提供了最大動力,其勞工權益卻遲遲得不到保障。這導致了南非以膚色為鴻溝的貧富差距極為巨大,且由於白人占全國人口數量僅為15%,富裕的白人根本無法提供足夠的內需。南非成為了一個極度依賴外資與對外出口的國度。一旦國際形勢變化,外資和外需一同斷絕,這個國家的災難將立刻呈現。
而國際形式的變化真的說來就來,1970年代之後,南非的種族隔離政策受到了全世界越來越多國家的質疑與抵制。1980年代美國裡根政府上台之後,出於國際道義和南非的廉價產品對本國工業品造成壓力等多方面的綜合考慮,裡根政府在多個國際場合公開批評南非,並最終在1985年執行了嚴厲的經濟制裁令,日本、歐洲等國家先後跟進。南非的經濟災難就此來臨。1982年首次出現了經濟負增長,隨後外資紛紛恐慌性撤離,南非的經濟與外交一起陷入到了內外交困當中。
正是在這種背景下,南非的白人政府才被迫考慮與曼德拉領導的黑人民權團體進行妥協。南非的民族和解之路,就此鋪開。
4
納爾遜·羅利拉拉·曼德拉,出生於酋長家庭的反種族隔離人士,早年曾任非洲人國民大會武裝組織民族之矛的領袖,主張以武力推翻南非的白人政府。但其後受到同屬原英國殖民地的印度民族英雄“聖雄甘地”的影響,轉而主張以非暴力不合作爭取權益。
由於南非白人政府已經相當程度的本土化,並非真正印度式的殖民政府。無母國可回的南非白人政府對非暴力不合作的運動的鎮壓要比印度嚴厲的多,曼德拉前後在監獄中服刑26年半,並一度對非暴力不合作在南非成功喪失了信心。
但1980年代的最後一個月,曼德拉在他的獄室內會見了一位不同尋常的訪客——時任南非總統的德克勒克,兩人進行了長達三個小時的秘密會晤。會談結束後,德克勒克發表聲明,宣布南非將立刻結束種族隔離制度,並無條件釋放曼德拉,宣布開啟種族平權的進程。
近年來,有不少網絡熱帖發表觀點認為,曼德拉隨後所領導的南非民族和解運動是失敗的,是他讓南非從一個已經完成工業化的准發達國家“自廢武功”、出現了工業流失、經濟衰退、進而出現了治安亂象,曼德拉還主動放棄了核武器,造成南非國家地位的衰退。
但持此論者有意不提的是,在曼德拉走出監獄的1990年,南非這個國家其實已經走到了劇烈內爆、甚至內戰的邊緣。
在政治上,曼德拉曾經領導的非國大等各個黑人群體一度已經放棄了政治協商妥協路線、轉而進行武裝斗爭,各班圖斯坦都有黑人武裝力量揭竿而起。在經濟上,南非自1982年首次出現經濟負增長後經濟已經陷入了長期疲軟和慢性衰退,連年增高的治安經費讓德克勒克政府已經陷入了財政赤字當中。
而在國際政治當中,南非更是因為種族隔離的惡名日漸混成了孤家寡人。而德克勒克是非常精明的,他敏銳的意識到隨著當時正在發生的東歐巨變,世界全球化正在進入一個新的時代,南非過去雖不引以為豪、但的確賴以發展的廉價勞動力優勢,將隨著東歐、東亞一批國家走向開放而不復存在。
所以南非當時已經走上了命運的十字路口——不立刻改革、就立刻完蛋。
相比之下,曼德拉在出獄後能夠重新整合國大黨,說服同僚放棄激進路線,進行民族和解。並與德克勒克的白人政府進行有效談判,已經是其所能爭取到的“最不壞的結局”了。
所以,1994年,當曼德拉就任南非打破種族隔離後普選的第一屆政府的總統,德克勒克出任副總統,世界各地10億名觀眾收看了電視直播。4000名來賓出席了典禮,南非新的國旗彩虹旗升起,萬眾一片歡騰。德克勒克和曼德拉更是因此獲得了諾獎,但與曼德拉的笑容燦爛不同,鏡頭其實記錄下了德克勒克不合時宜的嚴肅神情。
或許,老謀深算的他已經認識到——這其實並非南非的雨過天晴,考驗才剛剛開始。
而果然,曼德拉和他的後繼者們,在歷史給南非出的這道難題前,之後給出的答卷卻並不讓人滿意。
5
曼德拉早年信仰基督教、後來參加左翼運動、最終皈依甘地的非暴力不合作。他的思想體系中其實缺少一種至關重要的特質,那就是對市場的理解、尊重和對政府權力的濫用的警惕。再加上非國大黨受其形成歷史影響本來就有濃厚的貝隆主義迷信,這注定了南非轉型的失敗。
1994年,當曼德拉繼任總統時,退居副總統的德克勒克給他的建議是優先穩定社會秩序,重新吸引外資,以較為緩和和柔順的手段,逐步提高進城務工的黑人工人的工作待遇。但這種“白人政府”的觀點被曼德拉非國大黨的同僚指責為試圖延續白人的舊統治。大量曼德拉的前“戰友”要求曼德拉推動激進的改革,強制或半強制的剝奪白人的財產以補償黑人。
雙向承壓之中,曼德拉最終采取了看似折中實則激進的方案。
1994年當年,曼德拉政府就推出了《土地歸還法》——該法案一方面認定《1913年原住民土地法》為非法,在法理上支持黑人索回土地,一方面又向白人農場主許諾,政府將出資贖回這些土地,歸還給黑人。
但問題在於,當時的南非政府已經內外交困,財政儲備已近乎耗盡,每年五分之一的國家預算要用於還債。政府根本沒有錢以合理的市場價格收購白人農場主的土地。於是法案推出後,最大的效果就是短時間內湧現了幾萬宗土地索賠案,大量黑人拿出幾百年前土地所有證據,要求驅趕白人農場主。——這其實加劇了黑人的仇恨和白人的恐慌。
另外,解決南非主要人口就業、並逐步實現黑人走向富裕的主要途徑,本來是應該振興南非的工礦產業。但新上台的黑人民選政府在這個問題上錯誤的選擇了國有化道路——曼德拉政府力推的“重建與發展項目(RDP)”試圖將優質工礦企業收歸國有,並招收更多、待遇更好、薪水更高的黑人員工以實現種族平權。但項目推動之後,被收購的企業迅速紛紛陷入虧損,政府支出立刻失血嚴重,並隨即被叫停。
1996年5月,深感自己“讓賢”之後言不被聽、計不得用的德克勒克,宣布他帶領的南非國民黨退出聯合政府,並於6月辭去副總統一職。南非的民族和解願景崩解,隨即發生的就是大規模白人逃難潮——處於白人上層英裔白人群體大批量移民英美加澳等國家,他們帶走了大量資金和技術、管理經驗,僅剩下處於白人中下層布爾人(阿非利加人)因為資金不夠或主要經營農業,田產無法脫手,而只能選擇“貧賤不能移”。
但大批白人離開之後,南非政府的選擇卻是進一步“放飛自我”——既然殖民者都走了,那他們的管理崗位,就留給黑人兄弟們都分了吧!當官麼,管人麼,誰不會啊。
1997年《基本雇傭條件法》、1998年《技能提高法》、《就業平等法》等法案相繼出台。這些聽上去很美的法案實則給出了許多揠苗助長的解決方案,比如在條件不具備的情況下強行提高工人的基本工資和勞保待遇,增加企業負擔。比如要求政府、學校(甚至是公立醫院)雇員中有色人種的雇傭數量不得低於40%,等等等等。
但問題在於,由於長期的種族隔離,當時南非的黑人教育水平還遠遠沒有跟上非國大的如此改革進度,大量黑人在未受合規訓練的情況下倉促上崗,造成了社會的極大混亂和政府效率的進一步降低。
也許更加嚴重的問題還在於同期嚴重滋長的腐敗問題。1999年曼德拉卸任南非“民族和解”後的首任總統,2001年,他的前妻溫妮·曼德拉就因巨額貪腐問題鋃鐺入獄。曼德拉曾經在受訪中談及自己長年入獄對這位前妻的虧欠,但毫無疑問,這並不能為溫妮·曼德拉利用曼德拉的政治聲望為自己撈錢脫罪。
而有著與溫妮·曼德拉相似心態的非國大黨政要其實非常多,這些白人政府時代以“斗士”自居,並卻是為黑人平權運動做出過犧牲的政客們。在一旦自己掌權後往往選擇變本加厲的狠撈。
這其中最典型的代表,也許莫過於2009-2018年執政的前總統祖馬。
沒有受過正規教育,但17歲就加入南非國大黨的雅各布·祖馬可謂國際政壇的奇葩一朵,他有六位妻子,20多名合法兒女,還曾在總統任上與老朋友的女兒偷情,生了一個孩子,被媒體曝光後不得不向三位現任妻子分別道歉。
但這位南非總統鬧出此等丑聞之後卻堅持不辭職,不向公眾道歉。他的名言是“敢逮捕我,南非就大亂。”以此為信條,他在總統任內大搞半公開的以權謀私、貪腐受賄。讓南非的政府清廉指數伴著經濟一路直線下降。2018年末,他終於在一片爭議聲中被迫辭職,但因“祖馬貪腐案”引發的騷亂還是引發了南非的多輪動蕩。算是實踐了他自己的神預言。僅在2021年,因祖馬被判入獄,引發的騷亂就導致了至少造成337人死亡,2550余人被捕,上萬家店鋪、工廠與公司受波及,經濟損失達500億蘭特(約合222億元人民幣)。
什麼?你問為什麼一個如此貪腐、甚至涉嫌強奸的總統,居然還在南非有大量人支持?除了居高不下的貧困率、失業率導致大量底層黑人“借酒撒瘋”,借機搶一波之外。我想最重要的原因,應該是南非日益滋長的黑人民粹主義傾向。
6
是的,在曼德拉上世紀90年代倡導“民族和解”之初。寬容、和平、妥協,一度是國際社會打給南非的標簽,但此種精神其實更多只是曼德拉個人的道德追求,他以他的人格魅力和政治影響力強行一度壓制了非國大黨內部主張暴力掠奪白人財產的主流傾向。
可是南非的轉型搞了幾十年,經濟改革因為迷信國有化和強行揠苗助長而失敗。政治腐敗現象又越發嚴重。有超過3000萬南非人(占全國人口的55%)仍生活在貧困線以下,大部分是黑人,同時基尼系數達到世界之最,高達0.77……在此種狀況下,就難免有大量貧困黑人重新想起當年的那個口號——“殺死布爾人”。進而產生試圖迎合、投機這一思潮的政客。
要麼交出土地,要麼去死!南非土地改革告訴我們了什麼?
2012年,非國大青年聯盟主席朱利葉斯·馬萊馬因為主張將所有白人土地強行收歸國有、並將金融、礦產企業徹底國有化等極端激進政策而被非國大黨開除。但此公隨即出門左轉,組建了“經濟自由斗士黨”,並參加了2014年的大選,在當年就奪得了25個席位,成為議會第三大黨派——該黨在南非議會中是個非常“非主流”的存在,在一眾西裝革履的議員中,他們穿紅衣,不遵守議會規則,不僅主張、連行為也十分激進。
2024年,前文說的那位前總統祖馬,也宣布脫離非國大黨,加入與非國大曾經的“武斗派”同名的“民族之矛”黨,顧名思義,該黨的綱領同樣是要求強行征收所有白人土地,並限制外資工礦企業在南非的發展。
這兩個極左翼政黨在2024年剛剛進行的南非總統大選當中分走了原本屬於非國大黨的大量選票,導致非國大黨以40%支持率的史低組成了少數派政府。為了不進一步流失選票,非國大黨只能選擇推翻曼德拉時代對白人土地自願贖買的許諾,轉而進行強行收購。於是才有了拉馬福薩所力推的《土地征用法案》。
從這個角度講,拉馬福薩含蓄的批評川普“不了解南非實情”,並認為自己的改革是“溫和的”,卻是也是有道理的。溫和要看和誰比了,“經濟自由斗士黨”和“民族之矛”的激進暴力主張比起來,非國大黨仍能守住“要地不要命”這條底線確屬十分克制難得了。
與此同時,馬斯克所控訴的,對白人(主要是布爾人地主)有組織的暴力襲擊也確有其事。但今天的南非,治安已經半癱瘓,每天平均有80多人被謀殺,其中大部分是黑人內斗,死幾個白人到底算不算是“種族滅絕”,也成了難說的事情。
一個統計數據是,南非目前的私人安保力量已經超過了80萬人,超過這個國家軍警總和。實際上不僅僅是治安,在政府財政因低效和腐敗而癱瘓之後,連電力、供水、交通等社會基礎設施,南非也呈現出民眾“自營”化的趨勢。對議會斗爭絕望、又無法移民、但尚有余錢的白人群體選擇抱團結社、自雇保安、自行發電給水,保衛自己的小社區。而這種割據則進一步加劇了黑人群體的不滿——憑什麼明明都已經平權了,這些白人還是人上人?
其實,南非的黑人在憤怒之余很少想一想,強征甚至沒收白人土地就能讓自己脫困,並走向富裕麼?其實不然。
南非的鄰居津巴布韋,早在上世紀80年代就在總統穆加貝的領導下暴力沒收了所有歐裔白人的土地,還捎帶手執行了“經濟自由斗士黨”夢想的工礦企業國有化,但“穆加貝改革”的結果,卻是津巴布韋的工農業全線崩潰,從“非洲的面包籃”,到今天的糧食不能自給,經濟徹底混亂。今天的津巴布韋,人人都是“億萬富翁”,因為津巴布韋幣已經廢紙化好幾次了,成了國際笑話。
所以今天所有南非黑人政黨都在高喊的“強征白人土地”甚至“殺死布爾人”。並不是這個國度真正的脫困之道,而很可能只是一個更深的經濟深淵的入口。
更有甚者,如前所述,其實在“黑白矛盾”的掩蓋下,南非還有其他族群之間的矛盾。印度後裔,非祖魯族的桑人、布須曼人(他們才是真正的原住民),以及各國的僑民。在被當成替罪羊的布爾白人真正被“消滅幹淨”之後。很難說下一個被集中仇恨的對象到底會是誰。
在愈演愈烈的民粹主義狂熱當中,南非各黑人政黨及各自的支持者,在內斗、內卷、加仇恨白人的同時,似乎也沒有閒暇靜下心來想一下,造成南非今日困局的原因,究竟是什麼?真的是1994年就已經理論上廢止的種族壓迫麼?
從曼德拉時代開始,對政府力量的過度狂信、對市場規律的極度不尊重,以及更為重要的,非國大在獲得權力之後陶醉於自己的“進步功績”,遲遲沒有建立對權力行之有效的制約與監督,更喪失了白人政府時代本已建立的現代法治觀念。導致腐敗橫行,國家從一個發展型政府向掠奪型政府發生蛻變。還有像祖馬這樣的政客,一邊自己貪腐狠撈,一邊卻煽動社會情緒將白人作為發泄口和替罪羊,導致了民選政治向民粹政治的劣化……凡此種種,恐怕才是南非成為今日之南非的真正原因。
對川普的怒懟,倒霉的拉馬福薩確實是無言以對,局面不是他造成的,但這的確就是南非的現狀——這個國家失敗的啟示,是給所有將走向後曼德拉時代的國度的恐怖的寓言。- 新聞來源於其它媒體,內容不代表本站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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