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斯克和川普的瓜,遠比你看到的勁爆

日期: 2025-06-07 | 來源: 功夫財經 | 有0人參與評論 | 專欄: 馬斯克 | 字體: 小中大
牆內自媒體功夫財經文章：馬斯克和川普之間的恩怨糾葛，終於從“裂穴”走到了“開撕”，超級大瓜連發，網友眼花繚亂。

馬斯克抨擊川普“大而美”預算案的減稅是瞎搞，川普說馬斯克是“大而美”裁掉了電動車補貼心懷不滿。政策觀點的對立，還算是比較正經的開場，可是劇情發展越來越狂野。馬斯克開始狂飆，又是彈劾、建黨的暴怒技、又是“沒我，你贏不了大選”的幽怨，還放大招爆料“你在愛潑斯坦VIP名單上”。

川普的回應相對乏力，“沒你我也行”之類的勉強招架。倒也不是川寶的戰斗力下降了，而是接招確實有難度。愛潑斯坦名單的黑料，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只好無視。呼吁彈劾、宣稱要建黨又不違法，美國可不興發動群眾“掛路燈”，川寶也沒法接話。所以，只能“沒你我也行”的選擇性回復。

川總統管不住下野馬部長的毒舌，但華爾街是有威懾力的。在罵罵咧咧聲中，特斯拉的股價應聲而落，1萬億市值就吵沒了，堪稱史上最昂貴的網絡撕逼。華爾街的看點不是愛潑斯坦之類的大瓜，也不在意誰離不開誰，而是“大而美”確實砍了電動車補貼，這對馬斯克的打擊無疑是沉重的。去年特斯拉的業績就不及預期，這回是真的雪上加霜了。

這場史上最昂貴的網絡撕逼，折射出美國政治大轉型的風雲變幻。馬總有馬總的痛苦，川寶有川寶的無奈。看似私人恩怨，實則是政治轉型期的陣痛。

馬斯克，川普團隊中的異數

川普執政以來，不但政策方針混亂，時不時還來個刹車、反轉。這的確很讓人意外——這是他的第二個任期了，出了新手村，怎麼還磕磕絆絆練手呢？其實，也在情理之中。有川普個人的性格因素，更多的則是傳統政治格局打破後，“亂陣營”的失衡。

馬斯克就是川普執政團隊裡“亂入”的異數。川普的班底主要有兩大派系構成：一派是MAGA派，代表的是川普鐵杆票倉的中下層選民。政治主張上，既反對共和黨建制派的新保守主義，也反對民主黨的進步主義（也就是所謂“白左”），充滿了MAGA式的憤怒激進。這路人馬多為政治素人，長處是忠誠的成色很足，短板是缺乏政治經驗，甚至沒有基本政治素養。其中的代表人物當屬副總統萬斯、國防部長皮特·海格塞斯。前者活成了馬屁精的樣子，後者聊天泄密的低級錯誤，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另一派則是“新建制派”，這批人更接近美國政治的傳統精英玩家，有傳統產業資本的背景，和中間派選民的支持，根基深厚，政治經驗豐富。代表人物是共和黨建制派出身的國務卿盧比奧、華爾街奇才財政部長貝森特。他們也反對民主黨的進步主義，但是政策主張較為穩健務實。

MAGA派和新建制派之間心結重重，草根和精英、激進派和改良派、野路子和專業性，哪兒哪兒都不對付。雙方的分歧難以調和，卻都是川普離不開的角色。川普既需要MAGA的基本盤支持，也需要新建制派打理行政事務，手心手背都是肉，無法割舍。面對兩派之間的互相掣肘，川普也只能走鋼絲搞平衡。因此，川普第二個任期一開局，就出現了政策路線反復橫跳、進二退三的混亂。

馬斯克則是兩頭不靠的異類。科技大佬出身、現有全球化體系的受益者，注定和MAGA派玩不到一起。他和新建制派的共同點看上去要多一點，其實分歧更大。主要沖突是聯邦財政重建的路徑上。

新建制派要重振聯邦財政，和馬斯克有共同的目標。但是，新建制派的政策主張是開源節流並舉，還要復刻大面積減稅擴大稅基的裡根方案。國內減稅的牆內損失，用大幅提升關稅的“外財”來補，順帶著把改造現有全球化體系的活兒也幹一部分。這是一個改造現有全球化體系和國內財政重整的組合拳。

馬斯克則是大刀闊斧砍政府預算的節流極限操作，也不支持大幅減稅。馬斯克反對減稅，有“均貧富”的理想主義，也有對避免沖擊現有全球化體系的現實考量。關稅戰一開場，特斯拉就遭遇重創，這飛來橫禍，馬部長能忍？

很多政治評論者把馬斯克歸類為“新自由意志主義”的第三派，有恭維馬部長之嫌。可是在川普團隊中，這個所謂的“第三派”除了馬斯克，還有其他重量級人物嗎？馬部長在同僚中形單影只，身後的“群眾基礎”也很薄弱。馬斯克本人科技大佬，但是他並不能代表的硅谷科技巨頭。硅谷巨頭和川普之間的關系遠沒好到派代表直接入局的程度，就算要推出自家代理人，也不會是圈內人緣很差的馬斯克。更重要的是，馬斯克關心的主要議題，諸如聯邦政府瘦身、財政重振，硅谷巨佬們並沒有多少熱情，也的確和他們沒有多大關系。

所以，馬斯克並不是“第三派”，而是一人成軍的獨狼。“新自由意識主義”的朋友是有幾個的，但“主義”從來都不是可靠的政治基礎，很難指望政治上有力的支持。

在美國傳統政治中不乏為總統競選大力站台的富豪，按照傳統的游戲規則，他們會獲得一些公開的政治酬答，比如搞個大使頭銜、出任某個顧問職位。成為白宮的座上賓，發揮幕後影響力。但是馬斯克是一個行動狂人，選擇了親身入局。政治基礎薄弱，導致其政治地位完全仰賴於川普的個人支持和兩大派系對他的容忍度，在白宮的地位相當脆弱。

交惡背後，是深刻的政治困境

玩過“三國殺”忠反局的都懂，局勢不明，先殺“內奸”。MAGA派和新建制派之間雖然有重大分歧、互相掣肘，但是注定是要共存相持下去的，兩邊都想把礙眼的馬斯克先踢出去。

這的確早有征兆。馬斯克帶領DOGE大刀闊斧，和盧比奧的國務院打出了真火。按理說DOGE大力打掃“華盛頓陰溝”的做法，是很對MAGA胃口的。但是，MAGA的支持力度有限，頭面人物全程摸魚。此時的川普還是力挺了馬部長。特斯拉股價暴跌，川普是很賣力地幫著護盤了。這固然是酬答馬部長在競選期間的汗馬功勞，也是因為此時MAGA派樂見DOGE攪風攪雨的，可以接受馬斯克的存在。

可是，到了關稅戰的疾風暴雨，馬斯克的“顯眼包”屬性拉滿，成了川普團隊中人嫌狗憎的角色。如前所述，關稅戰是兩大派系為數不多的共識。MAGA派對全球化掀桌子的孜孜以求自不待言，新建制派更有牆內損失牆外補的財政增收現實需求。可是，關稅戰沉重打擊了現有的全球化格局，既不符合馬斯克的政治理想，也觸動了他的利益底線。馬斯克不可能無所作為。公開、激烈地表達了反對，的確是沒有退路的唯一選擇。而川普也沒有選擇的余地。本來就是翻臉比翻書快的脾氣，又面臨兩大主要派系的壓力，只能把馬部長掃地出門了。

平心而論，矛盾激化到這樣不可調和的程度，也怨不得川普薄情、馬斯克負義。關稅戰虎頭蛇尾地收場，“大而美”的預算案再次觸動馬斯克的神經。“大而美”預算減稅多、減支少，2.4萬億的高額赤字再次推高負債，誠如馬斯克所言，的確是美國公民“無法承受的債務”，還會埋下貿易戰擴大的潛在風險。取消拜登任內推動的多項綠色能源激勵政策，更是直接動了特斯拉的蛋糕。於情於理，馬斯克都忍不了。

可是，站在川普政府的角度，也很難拿出更好的財政解決方案。民主黨政府的高稅收政策不僅持續削弱了美國的產業基礎，更令美國中下階層苦不堪言，這才導致MAGA的異軍突起。川普政府，甚至未來任何一屆美國政府，都不可能忽視MAGA的存在。萬斯之流令人作嘔的表演確實配得上“民粹主義”的標簽，政治精英的確有充分的理由鄙視這股政壇泥石流。但是，誰又能對“泥石流”強大的破壞力視而不見呢？所以，稅是要減的，MAGA打擊非法移民的“情緒需求”也要埋單。還有全球化體系持續推高國防成本，也是省不了的。多重財政壓力之下，連福利開支都壓縮了，還能繼續給“綠色能源”持續輸血？面包和電動車之間的取舍，顯而易見。因此，就算川普有心照顧小馬，也是有心無力。哪怕從此恩斷義絕，新財年的預算案也只能苦一苦特斯拉了。

總而言之，這場“川馬之爭”是美國政治轉型期的縮影。新舊政治勢力的交替、利益格局的調整、政府角色的轉變，都要付出高昂的代價。昔日滑向“大政府”的步伐有多輕快，如今的重整之路就有多坎坷。坦率地說，無論多麼同情馬斯克今天的痛苦，也不能否認他是民主黨時代的產業政策受益人。他今天的痛苦，很大程度上是為自己的過去埋單。

川馬之爭，美國“要完”的新佐證？

一夜之間，全程網上直播的“川馬之爭”，政治攻伐的廟堂之爭竟成了網上的公開撕逼，似乎又成了民粹泛濫、美國“要完”的最新佐證。其實，大可不必驚詫莫名。

自印刷術廣泛應用以來，信息技術發展推動政治活動的公開化，是大勢所趨，並非始於互聯網。中世紀的臣民想不到領主老爺的畫像會刊登在廉價的報紙上，19世紀的紳士也不會想到總統候選人會在電視上唇槍舌劍。公開的政治齟齬在美國政治生活中司空見慣。如果把川、馬的罵戰搬到國會山，就不顯得那麼刺激了。職業政客在國會大會小會裡針尖對麥芒，沒有多少新鮮感。

公開性刻在了美國政治文化的基因裡，肮臓也好、粗鄙也罷，反正都曬在大太陽底下，任憑國民品評。無非是現在搬到了網上，傳播更廣更迅速了。這到底是促進了糾錯機制發揮作用，還是削弱了民眾對政治神聖性的信仰，可以討論。但說“要完”，那是杞人憂天了。

人類社會還沒有做好和政治0距離接觸做好准備，副作用不可避免。但是，人類社會似乎從未對改變做好過准備，太陽還是照樣升起。誰也不會完，只有活得好不好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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