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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0-06-30 | 來源: 三聯生活周刊 | 有0人參與評論 | 字體: 小 中 大
《隱秘的角落》讓秦昊成為近期熱搜欄裡的活躍人物,就像他在直播裡開玩笑說的:“我出圈了”。
《隱秘的角落》劇照
2016年,我曾在廣州采訪過秦昊(《秦昊:快樂拍電影》)。那是他殺青《風中有朵雨做的雲》的第二天,女兒米粒即將出生,他很快就要飛去美國,陪伴待產的伊能靜。
那時的秦昊還沒演過網劇,只上過一檔喜劇類真人秀,微博也很少“營業”。他也想拍一些更商業化的影視劇,但極為謹慎。
四年後的現在,秦昊有一部網劇《隱秘的角落》和一檔真人秀《婆婆和媽媽》同時在播,他頻繁在微博“營業”,還和妻子伊能靜一起做了場直播。
更多的曝光幫助秦昊“出圈”,但這一切的基礎來自於他在《隱秘的角落》裡的表演。戲裡,他成功塑造了張東升,這個角色必然會成為華語劇集裡最經典的反派人物之一。
這一次,我們與秦昊聊了聊張東升這個人。
以下為秦昊口述:
《隱秘的角落》是七八月開拍的,廣東最熱的時候,每天三四十度。我還開玩笑說,拍《無證之罪》是在東北,黑龍江最冷的地方,最冷的月份。到了《隱秘的角落》就換個最熱的地方,最熱的月份。你們這個團隊偏要這麼作嗎?他們說,昊哥,我們就是要呈現這麼個汗流浹背的夏天,陽光下的罪惡。想法挺好,就是遭罪。我說,那行吧,我跟你們一起瘋。
原本,我沒想接這部戲,沒想演張東升。從角色的角度來講,原小說裡,張東升這個人物挺扁平的。我演過過癮的反派了,張東升這個角色我沒有想塑造他的沖動。而且,我是個有孩子的人,演完《妖貓傳》裡的陳雲樵之後,我就說,再也不演反面角色了,再也不演了。
《妖貓傳》劇照
去年過年期間,韓三平“三爺”給搭了話,我就把劇本給看了。當時,我正在橫店拍戲,導演辛爽、制片人盧靜他們來找我。我和辛爽說,這個劇特別好,即便不是爆款,也會是個擲地有聲的作品。我演不演張東升,對這部戲來說沒那麼重要。
那天,我們聊了四五個小時,聊得挺愉快,導演和我的很多審美,對電影、音樂的感覺都在一個層面上。感覺得到,這是個很有才華的人。我和盧靜他們這個團隊合作過,《無證之罪》,挺愉快的。她的一句話打動我了:“昊哥,無論從情感上,還是塑造這個人物的信任度上,我們都希望你能過來和我們並肩戰斗。”
要麼不答應,答應了我腦子裡就一直想著張東升這個人。
他為什麼要殺人?他不能就是為了錢,那樣人物是不可愛的。我們得給他一個殺人動機。
所有的戲都是倒推的。老婆無視他,家人無視他,上課時,小孩說話他也不管,學生也無視他——他是個被忽視的人。那這樣也不會殺人,會不會是老婆出軌?老婆出軌,為什麼要殺父母?可能是父母贊同女兒,和女兒站在了一邊,這樣,張東升心裡就埋下了仇恨的種子。我們身邊也有很多人面臨和他類似的人生困擾,但也不是每個人都去殺人對不對?那是不是要在他身上安一點性格缺陷?他可能內心深處是個自卑的人。想到這,這個人物該怎麼呈現其實還不確定,我和導演腦子裡一直在轉。
有一次,我請假從橫店的劇組裡跑出來,回北京定妝,做頭發啊,戴眼鏡啊這些。可能是我那陣子一直拍古裝,頭發壓得比較扁,我對當時那個頭發造型很不滿意,像假發。
幹脆就把他設計成一個戴假發的人呢?其實他是個禿頭,又極力掩飾,這樣他隱藏的自卑心理視覺上就有呈現了。大家都覺得這想法挺好,但也沒定下來。直到特效人員跑到橫店給我做倒膜,搞了四個多小時,定下了禿頭這個造型,這個人物的性格和形象才算是確定下來了。
我創作的任何人物,都沒有絕對的正派和反派,所有反派不過是在行為上做了錯誤的舉動,但這不代表他沒有愛,沒有同情心。
我希望讓張東升這個角色可恨、可憐、可愛。可愛是演起來最難的。我喜歡在生活中觀察和發現人身上可愛的地方,不管是爸爸媽媽,嚴肅的軍人,身邊的朋友,甚至是那些討人厭的人,他們身上都有可愛的點,那是在人最放松的狀態下呈現出的一種美感。我希望展現每個角色可愛的一面,哪怕是一瞬間。觀眾get不到,我也要想到,要給演出來,這是我作為一個演員應該做的。
張東升和三個孩子吃漢堡那場戲有呈現這個瞬間的機會。他捧著托盤走開,三個孩子叫他回來一起吃,他看著他們,愣了一會兒,坐了回去。這個行為在邏輯上是行得通的,他是個被忽視的人,現在終於有三個孩子能看到他,願意讓他加入,他感受到了溫暖。這個瞬間非常短暫,朱朝陽和嚴良在衛生間提起可能暴露他殺人的存儲卡時,他就回到了冷酷的現實裡。這也正是這個人物可悲的地方。
張東升在地下車庫裡送他老婆離開那場戲,也有可以表現人物復雜性的空間。他是愛他老婆的,心裡糾結了很久要不要殺她。在車庫,他最後一次問,“我還有機會嗎?”他多想聽到肯定的回答,那樣,他就不用殺死自己最愛的人。可惜,沒有。等來回應的那一刻,他眼淚一下子湧出來,哭得像個孩子一樣無辜。只有那一個短短的瞬間,那一個否定的回答,觸碰到了張東升內心最最柔軟的部分,那一瞬間他是真誠的。
我想演出這種效果,所謂人本善的那個瞬間,但我沒有把握能一次演成。拍那場戲時,我和辛爽說,你多給我一點時間,我多試幾次。最後,那場戲拍了三條。
辛爽和婁燁有個非常像的地方,他們都會給演員一些即興表演的空間。比如有場戲,張東升殺完岳父母,從警察局回來後安慰老婆。劇本就寫到這,在現場,辛爽卻和我說,昊哥,我想在這後面加一場戲,想展現張東升安慰完老婆後的狀態,但不知道該拍點什麼。我一聽,就說,行啊,你想在哪拍?他說,那就在陽台拍吧。我說,行,咱們試試。
當時桌子上有蘋果,我就順手拿了個蘋果走到陽台上。那裡有張東升種的花花草草,是他自己的一個小天地。我邊吃蘋果,邊鼓弄花草,狀態非常放松,臨了還做了個投籃的動作。演完後我問辛爽怎麼樣,是不是顯得張東升這人太壞了。他說,沒事,咱們先留著,到時候看。《隱秘的角落》裡有很多這種片段,戲是一點點豐富起來的。
以前,我在表演上沒有安全感,婁燁、王小帥這樣的導演能給我安全感。我知道,自己在他們的作品裡,表演不會差。但之前幾年,我很難在新合作的團隊上找到這種安全感。人是慢慢成熟的,信任和安全感也是慢慢建立的。2017年和這個團隊合作《無證之罪》時也沒有安全感,呂行導演也是個新導演,整個團隊都很年輕。我只能從和導演、團隊的聊天裡,感受到才華和審美,真正的信任是在合作過程中建立起來的。
辛爽是個特別努力的導演,拍攝期間覺非常少,經常拍完一天的戲,晚上回去調整劇本,第二天打印出新的給我們看。有天,他有點扛不住了,黑著眼圈和我說,昊哥,我三天沒睡覺了,感覺自己快猝死了。我就安慰他說,你挺住,這麼好的故事和劇本,這麼好的資源,還有我們這幫人給你演,多好的實現你想法的機會。這戲播了以後,大家都覺得牛逼,那時候你再想現在的付出值不值得。
這次拍《隱秘的角落》,我也更成熟了,除了安全感,我還擔負了一個年長者的責任感,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體驗。
從前做演員,我挺任性的。像和婁燁一起拍戲,哪場戲不舒服,覺得他們做得不對,我會直接說,“你們怎麼這樣啊?”“這是什麼啊?”他們也習慣了,大家太熟了。
但這次合作的是新導演,年輕的團隊,你的情緒和看法會影響到大家的工作狀態。我是個大哥哥,要有個當哥的樣子,說話、做事都要比從前更有分寸。
一開始,我也沒這個意識。你記得第一集那場戲嗎?張東升和老婆一大家子親戚在酒樓吃飯的那場戲。那場戲非常重要,裡面有張東升的家庭地位、生活狀態和性格,能讓觀眾了解他殺岳父母的殺人動機。
那場戲劇本裡寫得非常好,在廣東一個茶樓裡,早茶,人聲鼎沸,服務員推著小車在大堂裡叫賣,走來走去的。就是那種典型的廣東酒樓熱熱鬧鬧吃早茶的狀態,有畫面感,也有煙火氣。
但去拍戲那天,一到片場,我就被領進了一個包房裡,一個大桌子,坐了七八個演員,說是這場戲就在這拍。
我一看就急了,趕緊找導演,為什麼在這拍?這是第一集的戲啊,上來就包房、圓桌、大白牆,這不拍電視劇呢嘛?還吹什麼電影質感啊?後來制片人和導演說,本來訂了個飯店的場景,但對方要了個天價,不得已換到現在這個場景了。他們讓我別著急,已經去想辦法協調了。
那天大家等了六個小時,劇組和飯店商量,把走廊給我們,臨時搭了幾個桌子,變成了一個大堂,劇裡那場戲就是在走廊裡拍的。
那場戲挺圓滿,但我也一下子意識到,我一句話會給大家多大壓力。在這裡,我是大哥哥,後面每說一句話都要考慮清楚,不能像從前一樣不管不顧,給大家太大壓力。如果放到現在,那場戲的意見我還會提,但一定會換個說法,換種語氣,這是我在《隱秘的角落》這部戲裡成長的一部分。
我很幸運,從《無證之罪》到《隱秘的角落》,遇到了這個年輕的團隊。
《無證之罪》之前,我沒演過網劇。當時,我接到的電影劇本也很多,但從劇本本身和主創團隊上,確實是《無證之罪》最好。唯一的顧慮是,它是個網劇,那時候我有個自尊心和虛榮心的問題,除了這個,《無證之罪》沒有任何問題。
排除掉“虛榮心”這個因素還得感謝我女兒。有了孩子後,錢的力量變大了。如果是以前,這不會成為一個選擇要素,但有了女兒後,錢比面子重要了。
事實證明,這個選擇是對的。所以我常說,女兒的到來讓我的世界更開闊了,你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面子”,最後反而得到了更多,這多奇妙啊。
@秦昊 微博曬出與女兒一起玩耍的照片
上次接受你采訪時,女兒還沒出生,那時我也不會想到,因為她我接反派角色會有顧慮,會想努力賺錢讓她過更好的生活。她對我的改變幾乎是一瞬間的。
現在“爬山”那場戲挺火,拍的時候我們也沒想到。那場戲計劃拍兩天,前一天在山上拍,還有航拍什麼的。第二天拍個特效鏡頭,這部戲就殺青了。結果,拍完第一天後導演就說,ok了,可以殺青了。我還納悶,不是說還有個特效鏡頭嗎?辛爽說,昊哥,我們沒錢了,這個鏡頭從現在的素材裡剪一剪也能剪出來。我說,咱不能留遺憾啊,萬一拍出來更好呢?這時候,制片人盧靜過來了,商量了半天。後來她開玩笑說,昊哥,要不這樣,你把那個小白船給買走吧,我們就有錢拍這個鏡頭了。我也說,行啊,把船賣我,我就有一個條件,在船上打上“米粒號”,就當送我女兒了。
這都是玩笑話,後來我挺感動的,最後那個特效鏡頭還真給拍了。就是那個張東升把岳父母推下山的最有沖擊力的那一下。
後來見面,他們還和我提起來了,那艘船還在那停著呢,好像真打上了“米粒號”。- 新聞來源於其它媒體,內容不代表本站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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