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专访比尔·盖茨:让天下的孩子没有营养不良

尽管盖茨基金会也会成为儿童营养基金的捐赠方之一，有可能占10%的份额，但只有吸引其他捐赠方加入，我们才能顺利达成筹集20亿美元的目标，而且这些捐赠方大多数是政府。

因此，我希望各国政府多加关注，利用这个非常有效的工具帮助贫困国家。

解决营养不良与促进经济增长相辅相成

秦朔：基金会推动成立了全球疫苗免疫联盟（Gavi），开创了“预先市场承诺机制”，其重要成果就是大幅降低了疫苗价格，让超过十亿中低收入国家儿童得到常规疫苗的保护。例如，肺炎链球菌疫苗的价格下降至每剂3.5美元，降幅达到了90%。这样的结果，出乎您的意料吗？基金会在1999年出资支持Gavi成立之初是怎么想的，如何看待Gavi的未来？

比尔·盖茨：从 2000 年到新冠疫情暴发前，全球健康工作取得了长足进展，远超我的预期。我们在不断学习的过程中，摸索如何建立团队、如何与非洲政府合作、如何与制药公司合作等等，我之前没有想到我们能把5岁以下儿童的死亡率降低一半。总的来说，这可能是盖茨基金会最引以为豪的事，我们也在这方面付出了很多努力，这是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

疫苗在降低儿童死亡率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肺炎链球菌（儿童细菌性肺炎的最常见起因）疫苗可能是最大功臣，轮状病毒（引起腹泻的常见病因）疫苗和六联疫苗（可预防百日咳、白喉、破伤风、小儿麻痹、乙型流感嗜血杆菌感染及乙型肝炎）紧跟其后。全球疫苗免疫联盟的大部分资金都用于为世界上最贫困国家的儿童提供这些疫苗，目前已经覆盖了85%的儿童，效果非常显着。

既然已经有了针对腹泻和肺炎最主要的病原体的疫苗，我们也在研究其他对全球公共卫生有重大影响的疾病的疫苗，包括结核病疫苗、艾滋病疫苗和疟疾疫苗，这些都在进行当中。同时我们也针对腹泻等疾病继续研发新的疫苗，但不可否认的是，新的腹泻疫苗的影响会比轮状病毒疫苗要小一些，新的肺炎疫苗的影响也肯定会比肺炎链球菌疫苗小得多。

这也是我们希望增强营养的部分原因。我们要帮助孩子们增强营养，这样即使腹泻或肺炎仍然存在，但不至于导致孩子们的死亡。大约10年前，我们开始进行关于微生物组的研究，研究结果帮助我们更好地了解为什么有些孩子无法很好地应付腹泻和肺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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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营养不良，大多数人会想到严重食物短缺。这种悲剧确实存在，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等机构在尽力帮助解决这个问题。但实际上在世界很多地方，因为严重食物短缺所导致的营养不良连10%都不到，更多的情况是，当身处一个贫困国家，你的饮食非常有限，一旦你的肠道出现问题，处于糟糕的发炎状态，你就无法吸收所有的营养，就变得越来越虚弱。

因此，我们必须弄清楚饮食结构里缺少哪些维生素，那我们如何通过加强食物的营养来补充维生素；或者是缺少蛋白质，那我们又该如何补充蛋白质？大部分蛋白质通过鸡蛋、牛奶，或者大豆摄入，但有些食物的蛋白质含量更高。我们会以低成本供应这些食物，并进行健康饮食科普。

中国在改善营养方面是一个了不起的案例。如果我们往前追溯，比如说50年前，中国的营养不良问题非常严重。而作为减贫工作的一部分，中国营养不良水平现在已经很低。巴西等中等收入国家也是如此，这些国家都将改善营养不良作为优先事项。

解决营养不良问题能够促进经济增长，而经济增长能够进一步帮助解决营养不良问题，二者相辅相成。但为了避免掉入贫困陷阱，农业进步——包括农作物和畜牧业发展——需要成为解决营养不良方案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甚至在中国看到了平均身高的上升，这正是由于消除营养不良所取得的巨大进展。

中国从低收入国家走出来的经验仍然很鲜活

秦朔：盖茨基金会在中国有许多项目，并帮助推动了中国与非洲在疟疾控制和水稻育种等领域的重要合作。在您看来，基金会在中国的工作有哪些关键的重点领域和目标？您认为中国的哪些经验对中低收入国家来说更有价值？

比尔·盖茨：中国自1980年以来实现了快速的经济增长，过程中积累了丰富的宝贵经验，无论是在农业还是经济发展等领域都有非凡的成效，随后又进一步投资于基础设施和教育。中国从低收入国家行列走出来的经验仍然很鲜活，因此在如何培训农民、如何组织工作等方面，中国拥有许多具体而深入的理解，这些经验都极具参考价值。

与此同时，中国的科研实力也在不断提升。目前，中国的科研投入已经超过了除美国之外的任何其他国家。盖茨基金会充分看到，无论是疫苗还是诊断试剂的生产，我们都有很多合作机会。以宫颈癌（HPV）疫苗为例，中国生产的HPV疫苗也可以帮助很多非洲国家，当地的女孩们可以受益于来自中国的HPV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