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 韩国为何会出现支持保守派的学生抗议运动?

2025-06-09 | 来源: 德国之声 | 转到微信 | 有0人参与评论 | 字体: 放大缩小 | 收藏 | 打印

随着韩国**总统李在明的当选，由前总统尹锡悦戒严令引发的一系列政治动荡暂告一段落。然而在过去几个月里，不少学生团体也参与了声援尹锡悦、#支持保守派的抗议运动——这与学生运动一向支持进步派的现象恰恰相反。这究竟是为何？https://t.co/bx05Hgv5Xs pic.twitter.com/S1Sfou7eke— DW 中文- 德国之声 (@dw_chinese) June 9, 2025

随着李在明的当选，由前总统尹锡悦戒严令引发的一系列政治动荡暂告一段落。然而在过去几个月里，不少学生团体也参与了声援尹锡悦、支持保守派的抗议运动——这与学生运动一向支持进步派的现象恰恰相反。这究竟是为何？

2023年12月3日，当时南韩总统尹锡悦宣布戒严后，许多年轻人参加了支持他的抗议活动。2024年1月19日，由于对尹锡悦遭到拘留一事感到愤怒，市民冲击法院，许多学生在“首尔西区法院事件”中被拘留。

这些支持保守派的学生抗议活动，在南韩历史上实属罕见。自1960年以来，南韩大多数学生抗议活动都支持进步政党。尤其在上世纪80年代，以激进学生为核心的“运动圈”领导了抗争，并逐渐成为主流政治的一部分。虽然历来也有支持保守派的学生，但他们鲜少组织行动。

在南韩，进步派通常被视为反专制的民主斗士，在其他国家也被称为“自由主义者”，而保守派则常被批评为日本殖民与军事独裁体制的延续。那么，为何如今有学生选择支持保守派？

社会背景是关键因素。当代年轻人的成长环境，与过去大为不同。过去被称为“运动圈”的上世纪80年代学生，普遍认为统治阶级与富人剥削大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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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思维模式的根源，在于韩国长期处于“千年贫穷国”的历史结构。朝鲜王朝（1392–1910）建立了“士农工商”的阶级体系，轻视商业与工业；主食以水稻为主。但在寒冷漫长的冬季，水稻难以多次种植，经常导致饥荒。还有，1593年，耶稣会中国籍神父安东尼奥·洛佩兹访问丰臣秀吉后，向菲律宾总督报告：“日军想方设法前往富裕的菲律宾，但没有人愿意去贫穷的朝鲜。”（《The Philippine Islands, 1493–1803》，ed. Blair and Robertson，vol. 9，2020）

此外，在日治时期（1910–1945）前，朝鲜人普遍认为刻意保持贫穷是一种自我保护，因为一旦致富，就可能遭到地方官员剥削。

这种“千年贫穷文化”并未随着几十年的经济成长而彻底消除。南韩儿童仍会阅读强调贫穷美德的传统童话，例如19世纪的《兴夫传》。另，据美国Pew Research Center于2021年针对17国所作的“生活价值观”调查，南韩是唯一将“金钱”列为生活首要价值的国家，而其他国家通常将“家庭”与“健康”置于优先。

然而，今天的南韩年轻人拥有不同的价值观。他们成长于2000年代南韩经济蓬勃发展之际，三星等品牌与PSY的《江南Style》风靡全球。他们的父母多出生于1960年代至80年代初，见证并参与了国家经济飞跃，是摆脱贫困的一代（亦包括“运动圈”）；那一代是听着父母说“我们小时候吃不饱”长大的，但现在的年轻人听不到这样的话。

因此，现代年轻人对社会的理解与上一代学生不同。上一代批判保守派为剥削阶级与“既得利益者”（韩文境下意指保守统治阶层），但如今的青年则认为执政逾13年的进步派才是新的既得利益者。

“自由大学”成员吴珉灿，在忠北大学（位于忠清北道清州）领导反对弹劾尹锡悦的抗议。他说：“我无法理解进步派为何情绪化地将11年前的‘世越号沉船事件’归咎于朴槿惠总统。当时我只是只感情上支持保守派，但自戒严以来，我采取了行动。尹总统若不实施戒严，原本可安全完成剩余任期，但他选择牺牲自己，让人民看清韩国正走向衰败。”

另一位成员位于首尔的国民大学学生金荣泫表示：“我们在学校被教导朴正熙是魔鬼，但他的女儿朴槿惠却以高支持率当选总统，这让我看到进步派的矛盾。将首尔西区法院事件的被告送交西区法院审理，本身就是荒谬。进步派以‘反日’与‘尹锡悦内乱’等语言煽动众愚，并透过主流媒体操纵舆论。”

这批保守派学生有几个鲜明特征：

第一，他们对“公平”极为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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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韩传统重视“名分”、官位与年资，即便今日仍有不少轻忽法治的情形，类似小仓纪藏在系统分析韩国人精神世界的作品《韩国是一个哲学而已》所言：“南韩人具有道德取向，但不一定真正守道德。”

这样的文化在运动圈中尤为明显，而今的学生对此反感至极。他们认为进步派司法体系在逮捕尹总统时，忽视法律程序，令人愤慨。

2010年起推行的“学生权利条例”明令禁止教师体罚（注：在此之前，老师暴力在南韩很普遍），曾是进步派的重要政策，却也让年轻人更早意识到“程序正义”的重要性，矛盾地成为今日“公平文化”的基础。

自由大学成员崔是婀因参与法院抗争遭逮捕，后来获释。她表示：“在宪法法院外，警察只放行支持弹劾的人，反对者却遭阻拦。而西区法院事件中，警方对进步派YouTubers视而不见，却一律逮捕保守派YouTubers。”

就读位于全罗北道群山的群山大学的姜昌谟则指出：“进步派选举舞弊情况严重。选举委员会已有超过 1,200 件内部弊案，甚至有人将选举系统密码设定为‘12345’，岂有此理。戒严令正是对体制崩溃的警示，这也是我支持尹总统的原因。”

他们开始厌倦进步派旧有的非理性。

第二，他们对美日敌意较少。

上世纪80年代学生反美反日，多源自旅行限制与媒体封锁——当时只有3至4个电视频道，并正如今天的中国，反日电影频繁播放。但现代学生自幼接触网络、智能手机与海外文化，自由旅行，视野更开阔。

金荣泫说：“我对日本的看法是，韩国在殖民时期确实发展了某些基础设施，这是历史事实，我们应诚实面对。”

吴珉灿补充：“美韩同盟与驻韩美军是韩国安全保障的核心。南韩已几乎克服与日本的历史恩怨，地缘政治也决定韩日应携手合作。但进步派却仍在操弄反日情绪。”

第三，他们对中国的不满最为强烈。

这一代学生自幼目睹中国对韩外交施压（如2017年萨德部署争议）、2019年香港社运，以及中国游客在韩行为不当。他们不再被动抗议，而是直接到首尔唐人街游行示威。

崔是婀提到：“上届选举点票员中许多是中国人。（注：本届大选实际未聘用外籍人士）。在台湾和欧美国家，中国也常透过资助政客与操控媒体影响政治。看到2019年香港社运与中国实验室泄露病毒之苦后，难免担心南韩会步其后尘。”

姜昌谟坦言：“并非因为他们是中国人而讨厌中国，而是因为某些人做了我不喜欢的事，原来他们是中国人。我曾在体育馆打工，有人晚上随地大便，结果查出是中国人；但当我们质疑时，他们却通常说：‘这不是我们的错，是你们的问题。’”

金荣泫总结说：“过去40年，中国已悄悄渗透南韩各领域。我们正处于‘中共占领期’的边缘。但我们不能因为恐惧而沉默，该说出口的是：我们要自由。”